第7章(第2/2頁)

蘇燕一怔,隨後不好意思地往後退了幾步,忙對周胥說:“打擾周先生了,真是對不住。”

周胥輕笑一聲,說道:“不算打擾,只是不想你竟來了,有一陣子不見你。”

她將手裏的藥包遞過去:“是東家讓我來為先生送藥。”

周胥對她道了謝,便說:“既然來了,蘇娘子便進屋喝口茶再走吧,正巧也快晌午,學生也要回去了。”

蘇燕正想婉拒,周胥又說:“前陣子有人贈了我一塊好墨,想起你之前問我哪裏有賣的,如今贈給你正好。”

蘇燕愣了一下,想起什麽後又低落地垂下眼,說:“多謝先生好意,只是如今用不上了,還是你留著用吧,給了我豈不是糟踐。”

周胥皺了下眉,卻沒有問其中緣由,只說:“送你不是糟踐。”

蘇燕再拒絕,他便不好強求,說道:“若得了空,也可以來此處喝口茶。從前見你有心識字,若不嫌棄,常來我這私塾看看,也並非不可。”

他這樣說,倒真戳中了蘇燕的小心思。

“那我先謝過先生了。”

——

第二日和東家交代一聲,蘇燕天不亮就啟程回了馬家村。

好在她住的地方偏僻,一時間回來了也人瞧見。剛打開門就聽見大黃狗嗚咽著從張大夫家中跑了過來,尾巴高高翹起在她身邊繞著圈子。

“還好你還在。”蘇燕俯身摸了摸它的腦袋,推門進了院子。

衙門的小郎君說得還算委婉,她這本就簡陋的屋子,如今像是叫山匪搜刮過一般,院子裏一只活物也沒留下,攢下的幾個雞蛋都拿走了。

蘇燕瞧見屋子裏也是亂糟糟的,沒好氣地罵了幾句。

推倒的矮桌沾染了墨跡,幾本雜書掉在地上,之前她練字用過的紙也都散落在地,被人踩了好幾個腳印。

蘇燕撿起來抖了抖,端詳起自己寫的字來。

一張張都寫滿了“莫淮”,只有一張紙上寫了一個規整的“蘇燕”。

那是莫淮握著她的手,一筆一劃寫出來的字。

蘇燕看著這些字,突然就想起了周胥說的話,若她不識字,豈不是日後莫淮給她寄信來都看不明白。莫淮告訴過她在長安的家宅,她可以寫了信寄過去,總好過二人之間了無音信,讓她日日憂心。

——

清水郡到長安乘著馬車日夜趕路,也要半月才能到。

各大士族紛紛不滿秦王專橫自負,聽聞太子仍舊在世,始終沒敢在明面上倒戈秦王。徐墨懷回京的消息並未傳開,就已經有人得了風聲先一步站隊。

徐晚音身為徐墨懷的胞妹,想法子去見他,才看了一眼便撲簌撲簌地掉眼淚。

“阿兄這是受了多少折磨,竟消瘦成這模樣,我夜夜睡不好,還當你真的遭遇不測……”

徐墨懷玉冠束發,一身玄色深衣坐在書案前,一言不發地聽著她哭,等她哭完了,才說:“林家這陣子如何,可有趁我失勢對你落井下石?”

徐晚音眼神微動,而後還是咬著唇搖了搖頭。

徐墨懷斜睨了她一眼,說:“我說過,你貴為公主,無須看他林照的臉色,若他當真不好,便休棄他另尋一位夫婿。”

徐晚音忍著眼淚,說出的話也沒什麽底氣。“他待我沒有不好……的確是我驕縱……”

徐晚音三番五次護著林照,徐墨懷便不好插手他們夫妻之間的事,遂不再追究。

“阿兄消失了這麽長一陣子,究竟去了何處,我竟半點也沒能尋到你的消息?”

他眼簾低垂,執筆的手頓了頓,凝結在筆尖的墨滴落紙上,如一朵墨花綻放。

“不是什麽要緊事,沒什麽好問的。”

徐晚音點點頭,扭頭對著自己侍女說:“燕娘,去將阿兄的衣裳取來……”

徐墨懷突然擡起頭,待望見那侍女的臉,便沉著眼,語氣不善地問她:“她叫燕娘?”

“怎麽了?”

他冷冷地丟下一句:“給她換個名字。”

說完便沒有後話了,連一句解釋都沒有,徐晚音迷茫地看了看自己的侍女,侍女也委屈得不敢擡頭,絲毫不明白自己的名字怎麽就惹了太子厭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