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黑宮星以前對禪院甚爾從來都沒什麽好臉色。就算在他面前露出笑容,也是因為惠。

時隔多年,第一次見面,居然就收獲了對方由衷的笑臉,伏黑甚爾心情微妙地捏起他的臉頰:“隔了這麽久,你就記得這玩意?”

……不,他的動作比起捏,也許用扯這個字適合一點。

因為黑宮星皮相軟而薄,皮膚上手起來相當光滑柔軟的同時,彈性也很足。伏黑甚爾雖然沒怎麽用力,但只是稍微一捏,就扯開一小塊。

比臭小鬼洗澡用的小黃鴨軟多了。伏黑甚爾無端聯想起來。

黑宮星不太習慣和人這麽近距離接觸,沒什麽殺傷力地瞪了他一眼,強調道:“要遵守約定。”

咒紋伴隨著他的話語,在伏黑甚爾食指和拇指捏住的皮膚上逐漸浮現。

伏黑甚爾微眯著細長的眸子,用指腹蜻蜓點水般描摹了一邊側頰的紋路。

在確認自己並沒有在除他之外的人和地方見過這繁復的近乎蠱惑的紋路後,伏黑甚爾興致缺缺收回動作,起身拍了拍手,望向賽馬場躍躍欲試道:“知道了知道了……那我們按照約定,去老地方‘敘敘舊’吧!”

黑宮星看了眼時間,搖了搖頭:“菜市場、飯菜。時間不多。”

伏黑甚爾嘖了一聲,黑宮星毫無反應。

伏黑惠的眼神也暗了些,黑宮星心一下軟了,輕輕詢問:“餓不餓?”

惠現在五歲,一年前也才四歲。而四歲大的孩子的記性很說不準,有的一年不見連自己親人都能忘得一幹二凈,有的卻還能記住人眼睛下的小痣。

惠顯然是後者。

三歲多的時候,禪院甚爾因為大手大腳花光了所有錢,在其他地方找到新的收入渠道後,就幹脆搬離了東京。

惠自然是舍不得和自己的阿星離開,但是他並沒有理由、也沒有資格留下來。

雖然年幼懵懂,卻已知了些事的小少年明白,自己對於阿星來說是無中生有的累贅,留下來只會添麻煩。

所以他選擇跟著自己的父親離開。然而願意離開卻不代表他放棄去見想見的人。

在默默記住離開路線和車票錢後,小少年開始了自己漫長的存錢之旅。

五日元、十日元……零碎的硬幣一點點積累著,終於在不知多久之後,攢齊了所需的路費。

小少年驚喜而滿懷期待地去了車站,卻被告知年齡太小需要家長陪同。

惠眼裏的興奮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濕潤而倔強的某種東西。讓他死死抱住膝蓋,將頭埋進腿間,一言不發,一動不動。

男人不耐煩地將試圖朝著自家獨自一人可憐兮兮的小孩的垃圾廢掉,太陽穴突突地泛疼。

他吸了口氣,有些無奈。

“……你這樣我沒法交差啊,萬一被詛咒了,和大獎失之交臂怎麽辦?”

這麽抱怨了一句,他把小孩拎起來,拿了錢給自己買了票後,丟下一個面包,然後就全程沉默。

惠默默啃完一整個面包,等下車時,肚子卻還是有些空。但他的心卻很滿足。

等到了東京,到了他們一起住了幾年的那條街後,禪院惠迫不及待地朝著自己的“家”走去。

卻只見一對陌生的情侶有說有笑地打開了“他家”的房門。

惠怔愣了半分鐘,後知後覺想起阿星的家其實在隔壁!

這個原本會讓他失落的事實,現在卻成了救命稻草般的存在。

惠懷著些不死心和忐忑地敲門、等待。等待了很久。

很久很久之後,阿星回來了。

和他的長輩一起。

在那個高大沉穩的男人身邊,他的阿星簡直就像個小孩,幼稚青澀的讓人憐愛。

原本打算跑過去、甚至飛撲過去的禪院惠頓住了腳步,遲遲不動。

甚至在阿星回頭望過來的前一刻,他觸電般快速躲在禪院甚爾身後,拉了拉禪院甚爾的衣服,小聲道:“……走吧。”

禪院甚爾意義不明地嗤笑了一聲,也沒說什麽,就帶著人走了。

那之後惠又到了東京兩次。一次是禪院甚爾要去那裏工作,他跟了上去;一次是一一個女人笑著問他要不要去玩玩,他看著身邊的禪院甚爾,點了頭。

但他一次也沒有和阿星說過話。直到阿星忽然消失,他才終於後悔。

“……餓,”時隔一年多後,惠捂著肚子,鼻頭發澀,微不可聞地撒嬌道,“我好餓,阿星。”

黑宮星把他抱了起來,最後還是沒忍住道:“那回家。”

*

伏黑惠摟著他的脖子睡著了,哪怕在菜市場也沒醒。

黑宮星盡自己最大可能性放穩動作,然後快速地挑選起食材。幸好無論是惠和甚爾先生,還是零都是不挑食的人,倒也不需要買很多種類。

在他利落地選完付錢時,伏黑甚爾靠著墻忽然問道:“你去哪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