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梁州事兒多

蕭寧頷首道:“不錯,無類書院,有教無類,凡天下好學上進者,皆可入內讀書。至於我方才所言,公主是順帝之女,沖帝、靈帝、哀帝之妹,以禮法之繼承,公主的血脈與他們最是親近,沖、靈、哀三帝皆無後,當以順帝而論,承順帝之血脈,非公主莫屬。”

所謂繼承法,以長嫡而論,偏偏到了現在,皇帝無後,順帝這個三位小皇帝的親爹,只剩下清河長公主這麽一個女兒,不讓她繼承順帝,讓誰來?

清河公主道:“我是女子。”

這話問得實在是刁鉆,南宮致遠此時也是不得不重新審視眼前這一位公主。

觀清河公主一朝面,似是溫婉如水之女子,但方才一問,可見其並不如表現得那樣溫順,甚至是位極有野心的人。

蕭寧提出的想法,何嘗不是為了應對有野心之人而提出的建議,使之願意與蕭氏合作。

畢竟,一位公主,縱然為了姬氏血脈,叫順帝不至於絕後,定以人承繼,然過繼,未嘗不可。

但站在清河公主的立場,她如果有機會,能夠作為傳承父親血脈的人,前朝皇室,觀蕭家行事,極是寬厚,這樣的人家,同他合作,將來他們姬氏的位置必不會低,更不必擔心兔死狗烹,鳥盡弓藏。

“順帝之血脈,僅剩公主,沖帝、靈帝、哀帝,慘遭佞臣所殺,否則依他們之才能,定能叫天下安寧太平。

大好的河山,他們無緣得見,必願公主代他們仔細一看。為姬氏之後,公主是他們在世上最親近之人,公主承繼姬氏,必為他們所願。”

蕭寧面不改變,扯出四位大興皇帝,誰再能說甚?

清河公主的目光落在蕭寧的身上,“小娘子所言,天下人未必認同。”

蕭寧一臉詫異地問,“難道天下人皆是無情無義,坐而論道者?容不下姬氏後人?”

此話之分量,相當重。

姬氏,多年來皇帝當得是相當不錯的,正因如此,大興被佞臣所亡,多少人心中不舍。若叫他們絕後,誰也說不出這樣的話。

程永宜的視線落在蕭寧身上,他總覺得蕭寧有好些話都沒有說白。

“賀郎君以為呢?”護衛皇室之人,當數賀遂最是盡心,且讓賀遂說一句公道話,難道寧可讓姬氏絕後,亦不願意讓清河公主這位姬氏血脈最親近之人,承繼姬氏?

幾乎都選擇性忽略過繼這一點,蕭寧給的選擇,要麽是放棄繼承,要麽就讓清河公主繼承姬氏。

南宮致遠聽得心驚肉跳,總覺得眼前發生的一切都是蕭寧有意推動的。步步為營的蕭寧,要達到的是什麽目的?

難得的是,南宮致遠縱然驚心,他算是上了蕭寧的船了吧?上了,該考慮的是如何才能保證蕭寧的船不會沉,只要不沉就沒事!

“公主承繼,理所當然。”賀遂連想都不想地回答,有女兒的,為何要選旁人,過繼來的孩子,難道就比血脈相承的女兒更親近?血脈,難道不是素來繼承人最重視的一點?

清河公主笑了,“得小娘子此言,清河心中大定。小娘子當年為我啟蒙,請小娘子為我取名如何?”

清河是她的封號,到現在為止,清河公主尚未取名。

女子,從來不像男兒一般,生而有名,自來史書中記載,有多少女子有名?不過得冠以姓氏而稱,公主皇後,也唯有封號得以傳史。由此可見,女人在男人的心中,連一個名字都不配擁有,何其不公?

蕭寧望著清河公主,並不推諉,沉著了半響,“則,法則也。字子常。”

這個名字,清河公主細細一品,贊道:“好,以後我便名則,字子常。”

則,法則也;子常,常態也。

南宮致遠感覺心都要跳出來了,這兩位祖宗,這是真祖宗,祖宗啊!

賀遂已然贊道:“上佳。”

要不是確定賀遂絕不是大字不識的人,南宮致遠真要問問,你確定這很好?這樣的意味,你不懂的嗎?

賀遂不懂嗎?

不,恰恰相反,他清楚蕭寧話中流露之意,正因如此,更覺得難得。

天下人,都已經習慣所謂世族的世襲罔替,朝中官吏,皆出世族。尋常人根本難以出頭,天下已是世族們的天下,讓尋常人永遠看不到任何希望。這是對的嗎?

不,不是的。若居於高位,在朝為官之世族,是那為國為民,心存天下之人,以德才而居之,自令人心服口服;可大興朝上上下下,看看都爛成什麽樣兒了?

一個個各懷鬼胎,每一個都有他們的小心思,就這樣,有什麽資格高高在上,目中無人?

是以,賀遂比任何人都感受深切的想要改變這個不公平的世道,想要那些高高在上的人,都能明白到一個道理,他們沒有資格那麽尊榮地享受人們給他們的一切,想得到這尊榮富貴,更應該付出,可顯然,這些人都不想付出,一味的只想索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