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第6/8頁)

桑籍面容微白:“你為何只身入凡,也並非什麽絕頂的機密。”忍不住急切道,“你如此,是打算將長依置於何地?”

青年看著他,面上沒什麽表情,目光卻覺得他可笑似的:“我不曾對長依有過心,又談何變心?如今的長依也並非再是昔日的長依,讓她身入輪回永為凡人,也不失為一個好的歸宿。”

桑籍無法置信地看著青年:“因有你護著長依,我才一直都放心,可如今你……”他欲言又止,“你對長依到底是……”

青年像是覺得煩惱似的皺了皺眉:“二哥不懂我的事,也不必懂我的事。鎖妖塔倒時我希望長依活著,也並非二哥所以為的那個原因。長依她是仙是凡,於我而言,從沒有什麽不同。只是我有余裕助她成仙時,便助上一助,但如今,我沒有這個余裕了。”話罷向愣住的桑籍微一點頭,“二哥若無別的指教,我先告辭了。”

桑籍怔在那一處久久無法回神。

二十八年前長依為他殞命,他不是不自責,不是不內疚,只是後來對於長依之事,弟弟連宋遠比他做得好,他便放了心。弟弟喜歡長依,會想方設法使她復生,令她重列仙班,這使他松了一口氣,內疚愧對之情也得以平復。

但今日,弟弟卻告訴他,他幫助長依並非是出於兒女私情,且他也不再覺得使她成仙是必須達成之事了,她就那樣永生永世當個凡人也不錯。

讓長依徹底成為一個凡人,永入輪回,再也不能回九重天?

桑籍的心臟一陣鈍痛。

這怎麽可以呢?

可他又該如何做?一陣迷茫和無助深深地攫住了二皇子,使他寸步難移。

在二殿下和三殿下談話時,小仙們離得並不近,自然聽不到二人間有什麽言語。

事實上在場眾仙裏唯有那以小道姑之身新飛升的小仙,本著一股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憨勁兒,趁著二殿下和三殿下談話之時,偷偷擡頭瞄了他們幾眼。

從她的角度,只能看到帝君和二殿下的背影,不過倒是能正正瞧見三殿下的面容。

三殿下那張臉俊美過人,著實令人見之忘俗。但同有風流之名,三殿下卻和她在凡世見過的倜儻的風流公子全然不同。他沒有溫存的眉目,也看不出來有什麽解意的態度,同人說話時,一張臉極為高冷淡漠,十足不好接近的模樣,甚至叫人有些生怕。

待帝君和三殿下離開,小仙實在沒忍住,問了身旁的女仙一個問題:“為何三殿下看著這麽不好接近了,還有那麽多神女去挑戰高難度,苦苦追求他啊?”

女仙不愧是三殿下的資深擁躉:“那是你沒有見過三殿下笑起來時的模樣。殿下一笑,那可真是,”她嘖嘖兩聲,“殿下的笑顏是絕沒有人可以抵擋的,大概那些神女們都想要殿下對自己笑,故而再難也要去追逐吧。”

小仙聽得似懂非懂,不過她感到今天真是學習到了很多。

直到二殿下也離開了南天門,跪地的眾仙才紛紛從地上爬起來,揉著膝蓋,心滿意足地三三兩兩散了,使南天門重回了尋常時候的清凈。

在那之後不久,淩霄殿中的議事也終於宣告結束。

參加了議事的眾神回想起這一日的峰回路轉,均不知該說什麽好。

帝君下界去拘拿三殿下時,天君亦派了滄夷神君下界,去查明三殿下造海的緣由。滄夷神君先帝君一步回來,道三殿下乃是為了一名絕色的凡人女子而做出了此事,當時天君的臉色就不太好看。

不久帝君將三殿下帶回來了,大殿之上,天君問罪三皇子,允三皇子自辯。三皇子所答和滄夷神君所查無二,說是自己看上了一名凡人女子,但那女子執意嫁於他人,令他很是惱怒,因此他裂地生海,在地理上分開了那女子同她未婚夫的國度,使那女子欲嫁而不得。此事他行得混賬,理智回歸後亦是後悔,但行都行了,後悔亦無濟於事,甘願回來領受懲罰。

這的確是肆意慣了的三殿下做得出來的事。

天君氣得說不出話,既恨他如此,可又因本心裏疼愛幼子,不舍重罰。幸而三殿下人緣好,眾神也是會看眼色的神,紛紛求情。

尤其連帝君都開了口,道雖然三殿下裂地生海,改了那一處凡世的法則,致使國運與人運皆發生了變化,但所幸倒不是什麽傷天害理之事,三個國家分開了,也止了許多兵戈,倒使那處凡世更加和樂了,只是累南鬥北鬥和冥主多費點心思,重新處置一下那處的國運人運罷了。再則,為免有後來之神效法三皇子亦隨隨便便去改凡世的人運國運,他將為十億凡世加上一條法則:神魔鬼妖四族入凡,若在凡世施術,皆會被所施之術反噬。這樣也就穩妥了。

帝君不愧是曾經將六界蒼生都治理得妥妥帖帖的天地共主,即使徇私,都徇私得讓人無刺可挑、無話可說,便有不服,也只能憋著,只恨自己為什麽不能像三皇子那樣討帝君喜歡,是帝君他老人家的寵兒,闖了什麽禍都能有他老人家給兜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