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鬼村11

書生戲裝不像武生,沒有那麽多花裏胡哨,但是一身素寡服飾在此時濺滿鮮血裂開嘴唇大笑會更顯得恐怖。

路汀柳的手在虛空中一握,赤霄劍發出輕輕的嗡鳴,她沒有說話,而是直接切成殺手路西的人格,將書生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書生動了。

他挪開腳,床底下的二妮把手收了回去,發出一聲輕而恐懼的啜泣。

路汀柳唇角彎彎,微笑著,但眼中是難以掩飾的冷厲和暴躁。

天黑了。

但唱戲的聲音沒有停。

將書生引到門外後,路汀柳朝臥室丟了個結界保護二妮。

殺手是冷酷的暴戾的殺人不眨眼的殺手,夜色的村巷中冉冉升起紅色的燈籠,紅光照耀著白墻黑瓦一草一木,盡顯妖嬈鬼魅,這最後一個小時注定是慘痛和詭譎的一個小時,穿著戲裝的汙染種們嘴中哼著三折戲的曲調,荒腔走板,殺戮不息。

村民們跑得跑,藏得藏。

“六天”的酣眠之後,他們終於發現了世界殘酷的真面目,在他們這個小小的村落裏,原來這麽危機四伏。

廣場上賣棉花糖的攤子、賣糖人的攤子倒在地上,五顏六色的糖漿灑了一地,在空氣中散發出黏膩的甜味,混著血的味道。

羅豐詞的“妻子”穿著睡衣抱著孩子赤足狂奔,她比昨夜的二妮更加恐懼但也更有勇氣,因為她的懷裏有孩子。

羅豐詞和曹翼家是鄰居,因為這位“妻子”聽說了隔壁的慘劇,自從戲班子來到這個村莊後,村子裏有些人就瘋了,就像隔壁家那對今年剛生了小孩分明恩愛的夫妻,做爸爸的把那麽小小的嬰孩弄死了。

而她懷裏這個三四歲的兒子,曾經備受他父親寵愛,這段日子卻只剩下敷衍,她不明白,但在今夜,她知道,是因為她丈夫也是瘋了的一員。

在她身後追逐她戲台上曾經看戲時毫無存在感的侍衛角色,此時它卻太有存在感了,腰間掛著刀鞘,手中一把儀刀,在戲台上這把刀從未出鞘過,哪怕出鞘的那幾把武器也都是看著光鮮亮麗但沒有開刃,可是此時此刻,刀劍不僅開刃,而且飽飲鮮血。

它們追逐著。

羅豐詞的“妻子”一腳踩進了糖漿中,她被這黏黏的、甜甜的糖絆得趔趄了一下。

活動中心的廣場比村子的任何地方都亮,在黑夜中,人會本能地朝有光的地方跑,好像站到光下就能獲得絕對的安全感,羅豐詞的“妻子”不是第一個跑來這裏的人。

她趔趄但是穩住了沒有讓自己摔下去,而是繼續朝前,幾步躍下台階,只想去最亮的地方,廣場最亮的修的一個小小的噴泉池,但除了剛修那兩年噴過水之外就再也沒有了,似乎有一束專門的光打在那裏。

女人抱著孩子跑過去,她實際上沒有想過到了這裏會怎麽辦,身後像鬼一樣的戲子並沒有被大亮的燈光灼傷,但她腦子裏只有一個想法,到了這裏就好了。

羅豐詞的“妻子”一邊跑一邊拍著孩子的後背說:“別怕別怕。”

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氣喘籲籲地趴到了噴泉池壁上,當她睜開眼睛往裏頭望了一眼時,她的放松和臉上不自覺的欣悅完全凝固了。

池子裏沒有水,以前只有些落葉,現在而全是屍體,村人的屍體。

她再也沒有力氣也沒有勇氣,只能癱倒在地上,流著眼淚祈求上天。

上天不會救她。

但她的“丈夫”會。

侍衛舉刀,刀起刀要落時,一陣爆響在它身後炸開,第一槍讓它落刀偏離的方向,第二槍讓它手腕看見了骨頭,第三槍它的手和刀一起掉在了地上。

羅豐詞說:“你跑什麽!!不是讓你待在家裏嗎?”

妻子有一刹那眼中綻放出了得救的喜悅的光芒,但很快被恐懼替代,在她眼中,眼前的男人已經不是她的丈夫,而和追殺她們的怪物沒什麽區別。

羅豐詞能夠讀懂她的心聲,NPC的思想文字一行行在腦袋上顯現,他個人直播間的彈幕嘆息不已。

但是,即便能夠知道NPC是因何而恐懼,羅豐詞也沒有時間更沒有精力去說服他,他只能強迫她前去安全的地方,但是強迫是最適得其反的舉動。

女人不願意走,她根本不知道應該怎麽行動,她縮在噴泉池壁下,又累腿又軟。

沒有辦法,羅豐詞只能站在這備受矚目的亮光下保護他的“家人”。

羅豐詞沒有對他的家人產生多麽深刻的感情,但也不是完全沒有,他家的墻上也有黑斑,但始終維持在一個手掌的大小,連五官都沒有催生出來,也就沒有形成控制NPC針對他的刺殺,在白天和其他玩家交流了黑斑的真相後,他慶幸過。

慶幸和此刻對於汙染種的疲憊應對來說微不足道,噴泉池邊的燈光晃眼,每和汙染種對對視一眼羅豐詞的精神值就下降一點,他整個人就更陷入醉酒般的眩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