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皇命在天

江東建業宮,神龍殿。

自車騎大將軍袁術,攜傳國玉璽投敵。關東時局,風雲突變。原本群雄連橫,共抗甄都。形勢一片大好。豈料,袁術與曹操合謀,賺徐州四國一郡,拱手奉上淮南咽喉。

更有伏波將軍陳登,統領徐州並淮南水軍,坐擁翥鳳大艦。自江夏以降,長江天險,為敵我共有。建業毗鄰江岸。“伏波軍”,常有過江窺探之舉。可知陳元龍,必有南下之意。

陳元龍,屢敗強敵。廣陵射陂,屯田大成。海陵倉米,足夠所需。更有茱萸灣,扼中瀆水,乃淮泗通江要道。廣陵大營,更有徐州十萬大軍。假以時日,悉為曹丞相所用。群雄縱暗中結盟,亦難擋五十萬大軍。

江東朝野,人心惶惶。宮中內外,暗流湧動。合肥侯如芒在背,寢食難安。

除人心思亂。更有佛道之爭。

“時有道士,瑯邪於吉,先寓居東方,往來吳會,立精舍,燒香讀道書,制作符水以治病,吳會人多事之。”

另有國師笮融,於江東各地,“大起浮圖祠”,皆“以銅為人,黃金塗身,衣以錦采,垂銅盤九重,下為重樓閣道,可容三千余人”,“悉課讀佛經,令界內及旁郡人有好佛者聽受道。每浴佛,多設酒飯,布席於路,經數十裏,民人來觀及就食且萬人,費以巨億計”。

非但勞民傷財,且常起信眾之爭。屢訟官府。神佛相爭,凡人如何可斷。奈何,笮融乃江東國師,位極人臣。故佛道相訟,勝多負少。唯恐於吉信徒,積怒而反。各地官吏,不勝其煩。

此時,群雄尚在;曹丞相,軍心尚未可用。若待他日,親提五十萬大軍,對壘江東。受曹丞相蠱惑,仙佛再起紛爭。內憂外患,社稷難保。

合肥侯,已有定計。除笮融之害,宜早不宜遲。

且除仙佛之害,亦可殺一儆百。震懾朝野,安撫民心。

多日前,合肥侯已暗中授意,大將軍袁紹。伺機而動,便宜行事。或可假仙佛之爭,行嫁禍安國。假佛門私兵,先殺道徒。再充道門力士,反殺佛眾。而後,坐山觀虎鬥,得利漁翁。

大將軍麾下人才濟濟。借刀殺人,手到擒來。

試想,佛道本就勢如水火。今又屢起性命之爭。再加官府,刻意縱容。新仇舊恨,不共戴天。國師笮融,暗中調集佛門死士,欲焚吳會精舍,殺仙人於吉。永絕後患。

笮融自以為,行事縝密,唯天地神佛可知。不料,一切盡在合肥侯掌握。三日前,大將軍袁紹,已暗中調派部曲。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是也。

若能一石二鳥,並除佛道之害。江東無內患矣。

唯恐有失,合肥侯累日,牽腸掛肚。只求,大將軍袁紹,不負所托。

“報。”便在此時,黃門令黃綱,奔沖入殿:“稟陛下,大將軍全勝。”

“笮融何在?”合肥侯忙問。

“死於亂軍之中。”黃綱如實以告。

“首級何在?”合肥侯,死要見屍。

“正六百裏傳來。”黃綱焉不知聖意。

“善。”合肥侯,終得心安。轉而又問:“於吉何在?”

“亡身大火。”黃綱諂媚作答。

“啊——”無外人在場,合肥侯,直抒胸臆。

天公作美,二禍皆去。

不出三日。吳會精舍大火,國師笮融遇害。傳至建業。百官驚怖,君臣哀慟。

合肥侯命有司,以國禮厚葬,令百官吊唁,並親自扶棺送葬。

回程途中,忽遇大雨。合肥侯遂領百官,登譙樓以避。

俯瞰建業雄城,半壁江山。內憂已除,何愁外患。合肥侯,一時感慨萬千。

便在此時,城頭忽起騷動。

俯見於吉,“乃盛服杖,(乘)小函(小車),漆畫之,名為‘仙人鏵(蹕)’,趨度門下。諸將賓客三分之二,下樓迎拜之。掌賓者,禁呵不能止”。

合肥侯,因此激怒,言:“朕為不如於吉邪,而先趨務之?”便使收吉。

待於吉押至,合肥侯呵問之曰:“今喪國師,舉國同悲。而先生不同憂戚,安坐蹕中作鬼物態,敗吾部伍,今當相除(改摘自:《三國志》)。”

於吉談笑自若:“國師喪,而王上悲乎?”

合肥侯怒急。令人縛置地上,欲杖斃之。

群臣齊為,於吉乞命。合肥侯見之盛怒。恐群情激奮,知不可強為。遂心生一計。

假大雨滂沱,遲緩歸期。使於吉停雨,若能感天日而止雨,當原赦,不爾行誅。

俄而,雲氣上蒸,膚寸而合,比至日中,大雨漸止。將士喜悅,以為(於)吉必見原(諒),並往慶慰。不料合肥侯,自食其言。假國師之喪,強殺之。懸首於巿。

將士哀惜,共藏其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