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卒合之師

謂“比於連雞,勢不俱棲”。言指,曹司空所遣,八路連軍,好比群雞不能共棲。彼此對立,互不相容。“某策之”,“立可離也”。乃指,略施小計,當可各個擊破。

見陳宮言之鑿鑿,胡毋班亦不由心安:“呂將軍,當如何行事?”

“水陸並進,長敺(驅)壽春也。”陳宮並指一點。

胡毋班求問:“何不‘反其道’而擊甄下。”此乃圍魏救趙之計也。

“季皮當知。我等既奉天子,豈擊甄下?此非人臣所為也。”陳宮答曰:“曹司空與西涼諸將,勢不俱棲。又豈不忌我主乎?”

“這……”胡毋班雖無言以對,然心中遲疑。

陳宮諄諄善誘:“我主已上表甄都。言,不日發兵,共擊淮南。此亦盡人臣之事也。”

陳宮所行,乃“陽奉陰違·反圍魏救趙”之計也。

曹司空見呂布攜徐州大軍,水陸並進,長驅直入。心中焉能不疑。若呂布行反戈一擊,與壽春守軍,裏應外合,共擊曹軍。再加與西涼兵馬,勢不俱棲,曹軍必敗。

悉知其中關竅,胡毋班這便言道:“軍師所言是也。”

陳宮,語重心長:“你我二家相交,‘猶唇齒之相濟’。淮南若失,袁將軍自可退保江東。然若徐州有失,我主再‘無立錐之地’也。”

陳公台所言,句句肺腑。

胡毋班深信不疑:“軍師毋慮。只需徐州兵出,我主當與呂將軍,共破曹軍。”

“善。”二人這便定計。

胡毋班心滿意足,驅車自去。

有頃,長史張邈,自出屏後:“季皮君子也。”

陳宮笑嘆:“孟卓亦是君子也。”

“奈何,各為其主。”張邈有感而發:“韓非子曰:‘處國無私朝,居軍無私交。’此之謂也。”言指,各為其主,不可因私廢公。

“孟卓所言,乃人臣之道也。”陳宮亦有感而發。

張邈窺陳宮,面色不改。心中忽生慨嘆。謂“各為其主”。陳宮奉誰人為主,時至今日。當有定論矣。張邈竊以為,絕非呂布,亦非曹操。至於甄都天子,恐亦非陳公台之明主也。

步騎廿萬,八道攻淮。正合兵法雲:‘倍則分之’。淮南水陸通達,要沖眾多。兵發八道,袁術亦需分兵扼守。若合兵一處,急切間,恐難分上下。然分兵八路,各路皆需擇精兵良將鎮守。人才差異,隨之暴露。試想,如上將紀靈、張勛,縱可獨當一面。余下諸將,又豈能獨擋,曹孟德麾下良將。凡有一路被破,兵臨城下。則八路皆潰也。

蓋海爵室。

聞呂布遣使上表,欲發徐州之兵,共擊袁術。曹孟德一語中的:“此亦是陳公台,虛虛實實之計也。”

“陳宮,竊以為。明公,必疑而不攻也。”司空司直程昱笑道。

禦史中丞荀彧,坐鎮甄下。凡出兵在外,曹司空多攜程昱,問計左右。只因,甄都天子所在,重中之重。若甄都有失,軍心必亂。

“傳令諸軍,依計行事。”曹司空早有定計。

“喏。”

甄都宮,承光殿。

鎮東將軍兼領徐州牧呂布上表。言,欲盡起徐州精兵伐袁。天子專開朝議。

“臣,竊以為。呂鎮東,欲立功自効也。”車騎大將軍董重,持芴先言。

安集將軍董承,不甘人後:“陛下元服,季漢三興。關東群雄,無不北面稱臣。呂鎮東為六雄之一。且出王太師公府。陛下當可用之。”

董侯不置可否:“眾卿,以為如何?”

驃騎大將軍張濟,持芴奏曰:“稟陛下。臣,私慮。淮南‘彈丸之地’,何須二雄同擊。曹司空既‘步騎廿萬,八道攻淮’。呂鎮東,宜當守備州土,毋需再‘為蛇足’。”

謂“一事不煩二主”。曹司空足可,戰而勝之。毋需呂奉先,畫蛇添足,多此一舉。

“大將軍,所言是也。”曹黨紛紛附和。

朝臣分立,王黨式微,仍有司徒伏完,尚書令桓典等,可謂清流。另有如董氏二戚,素不與曹黨親近。天子一朝身貴,為皇上九子。曹司空,坐實季漢權臣,黨爭可休矣。

見禦史中丞荀彧無言。天子遂問:“荀中丞。”

“臣在。”禦史中丞為三獨坐之一。亦如荀彧行事,不偏不倚。

“呂鎮東上表擊袁,中丞以為如何?”

“季漢初立,群雄並起;勠力國事,陛下應許。”荀彧言簡意賅。雖無卑語,然卻字字珠璣。

“善。”天子遂納其言。詔命呂奉先,擇日興兵,共伐淮南。

“中丞。”待罷朝,不等百官出殿,驃騎大將軍張濟,出聲相喚。

“大將軍。”荀彧氣定神閑。

“呂鎮東,素與袁術,往來甚密。今上表伐袁,焉知無詐乎?”張濟直言相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