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天宮棲身

董侯既知。甄都朝野盡知。

皇上保全董姝母子之心,毋庸置疑。至此,董侯穩坐天子大位。無人膽敢妄言廢立。

兩漢史家,秉筆直書,惜字如金。然凡記帝後,多有“有寵”或“無寵”見載。如竇太後,“禦見甚稀,帝所寵唯采女田聖等”,顯然無寵。

又如先帝宋皇後,“無寵而居正位,後宮幸姬眾,共譖毀”。

謂“恃寵而驕”。如先帝何皇後,“甚有寵幸。性強忌,後宮莫不震懾”。

足見,皇帝寵幸與否,事關後宮地位,乃至身家性命。

董姝,竇妙,初次侍寢。皇上問帳外何婦。

竇妙答曰,有寵之妾。

一問一答,切中要害。彼時,二人晚來。其又是皇上欽點。故侍寢諸妃,已先登合歡榻。唯恐受夫君冷落,“幸姬”排擠,故言“有寵”而自重。

皇上心領神會。遂問聘之何禮。

竇妙欲言,悉聽君命。董姝先言,貴妃禮聘。

試想,皇上又豈令天子生母位卑。必以皇後禮聘。尊“太後”。位同太上公孫皇後。然卻非六宮正主。董姝先前,尊永樂太後,位同天子嫡母竇太後。可與此時一般同。

如此,皇上有六後。正宮太上公孫皇後。秦太後、甘太後、宋太後、董太後、竇太後。尊號冠以殿名。秦後居椒風殿,尊椒風太後;甘後居發越殿,尊發越太後。昭陽太後、左右皇英太後。

正因深諳宮闈之事。故聞皇上幸董太後,七日不絕。黃門令左豐,歡喜來報。

知母有寵。董侯亦得心安。大漢母憑子貴,然後有外戚。若太後無寵,久必被廢。外戚滿門伏誅,天子驟失倚仗。亂世之中,權臣傾軋,又豈能獨善其身。

試想,史上先帝宋皇後,“無寵而居正位,後宮幸姬眾,共譖毀”,“後自致暴室,以憂死。在位八年。父及兄弟並被誅”。

董侯問政公卿,言欲禪位阿父。乃至群臣震怖。便是以退為進之計也。稍後,尊父太上皇帝,加無上將軍。水到渠成,無敢勸諫。

七日之幸。董姝,竇妙,必與太上公孫皇後,並秦太後、甘太後,同寢。夫君面前,坦誠相見。當再無芥蒂。

董姝深知。即便董侯被廢。薊王仍可扶立麟子阿鬥為帝。且中丞賈詡等,早有所謀。皇上尊太上皇帝,加無極將軍,水到渠成。一言蔽之。若董侯非,皇上九子。麟子阿鬥,取而代之,亦無不可。

先有黃金台,群仙會。仙人於吉,解“代漢者,當塗高”為“宗王”。便隱約指向皇上。再有萬舟並發,救回百萬南陽百姓。皇上受尊“東王父”。天下便起,三興傳聞,“南極老,一丈青;東王父,漢三興”。

追憶先前,秦漢和親,平樂會盟。薊王娶秦後魯琪拉。遂有白帝之子降生。

於是乎,“天下五帝,皆出薊家”。始見河北。

如何立五子為帝。必出太上皇帝。

董侯乃其一也。

嫡長子劉封,繼薊王之位,必為玄帝。秦後之子,繼大秦帝位,必為白帝。五帝已出其三。另有二帝,或出瀛貴妃,或融漓所出也。

亦或是麟子阿鬥。尚無定論。

海內十洲,寰宇之大。不立五帝,兄弟齊心,勠力向化。悉歸漢土,遙遙無期也。

待天下一統。皇上駕鶴西去。只需出身漢室,何人為帝,已無足輕重。

有識之士,皆以為。皇上不崩,天下不動。只需將皇權,平穩交接。百年向化,勢不可逆。

南宮鳳梧館,祥鳳東舍。

巫山神女,憑欄遠眺。見宮婢挑燈引路。一行人,直入北宮合歡殿。心知,必是今夜侍寢宮妃。運足目力,見居中襌衣緋紅,“二女皆娉婷”。必是人間絕色無疑。

人間絕色,盡入玲瓏天宮。亦是夫君,人望所聚也。

聞,少時,王上靈秀天成。以門前五丈桑果,調制果仙凍。非名士不可品嘗。可比此時,天下絕艷,天宮棲身。

不食仙凍,豈配名士。

不入天宮,何稱絕色?

從來,人雲亦雲,人言可畏。

天下名女仙,趨之若鶩,齊投薊國。恨不能,披肝瀝膽,只為得皇上一幸。更何況,母憑子貴。凡皇上子嗣,女封縣主,子為郡王。其利之大,絕難抵禦。試想西王母,尚不能免俗。何況我輩,凡夫俗子。董姝,竇妙,得寵,存續家門富貴。亦是人情使然。終歸“此一時,彼一時也”。漢室三興,新皇登基。前漢故事,皆成明日黃花。

“楚狂接輿歌而過孔子曰:‘鳳兮鳳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已而,已而!今之從政者殆而!’”

聞竇貴妃,少時樓桑老宅,頂閣棲身。日日仙凍為食。當真羨煞旁人。今姪竇妙亦有寵。竇氏一門,興盛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