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申肥茲秀

張魯索三公之位。便有投靠之心。

先前,荀彧出使河北。薊王既已應允,必傳書張魯,告知詳情。薛悌此來,不過例行公事而已。

臨行前,曹司空已,面授機宜。萬戶侯可得,區區三公之位,自不足惜。只需張魯願攜南鄭百官並家小,悉遷甄下。凡有所求,無有不可。

何況,三公之中,王太師余黨,亦牽扯二董之亂。暗說董重,挾天子,發矯詔者,便是司徒伏完。憑董重供詞,足可作從眾論罪。

更加,漢家天子,受命於天。天人感應,得失可查。凡有異象,必罷三公。先帝神應,豈非天降異象乎?

曹司空總朝政,不可擅動。唯剩司徒伏完,乃適合之選。

若張魯入甄下,助曹司空,吞並漢中。立此大功,當可拜為司徒。

唯一所患。鎮西將軍,兼領益州牧劉焉。心向何人,尚未可知。若轉投合肥侯,荊州危矣。

蜀中細作來報。江東遣使,已入綿竹。更有甚者,聞劉焉有意,徙州治入成都。

成都,早為百濮之地。周慎王四年(前316年),秦並蜀國,設蜀郡。秦張儀、司馬錯築太城,次年,張儀於太城西築少城。稱“蜀都”。新莽地皇五年(24年),公孫述稱帝,定成都為“成家”。又改益州為司隸,蜀郡為成都尹。蜀都,遂為“成都”。今漢沿其名。

成都,扼天府之中,沃野千裏,易守難攻。論地利,遠盛綿竹。且避入蜀中,綿竹可為重鎮雄關,守成都周全。唯一不利,深入蜀中,守成有余,盡取不足。天下有變,鞭長莫及。

荀彧以為。只需劉焉避入成都,偏安一隅,再無問鼎天下之心。此後,必從壁上觀,待價而沽。且看關東、江東,如何施為。何方許以重利,便向何方稱臣。然依山川之險,足可擋十萬大軍。益州仍為其所轄。割據之勢成矣。

曹司空聞言冷笑,早晚必誅此賊。

端午之變,先易後難。

先廢史侯,遂成定局。

三司會審畢,定棄市,夷三族之罪。曹司空遂傳書薊王。薊王言可。毋需待秋日問斬。於甄下鬧市。將史夫人,並史門弟子,悉數棄市。並傳令洛陽、南鄭,除惡必盡。

而後,禁史侯於甄都宮偏殿。待辨明董侯出身,立大漢天子,再徙往封邑。此生無詔不離。

關東、漢中,兄弟之盟,就此作廢。

本以為,天下一統,指日可待。不料,天下三分,叔侄之爭,並未完結。

先前,三分天下有四家,河北皆出薊王治下。如今漢中,關東,並成一家。局勢明了。以大河、長江,為楚河漢界。河北悉歸薊王。若薊王有意立麟子於河北。亦有三帝。

河南悉歸甄都。知薊王不欲麟子南下。曹司空若保權勢,必不會渡河稱臣。若查明董侯真身,即便坐實董太皇穢亂宮廷,欲行“魚目混珠”。曹司空亦可求王美人貴子,南下稱帝。

如董侯所言,“童子申”肥,“童子茲”秀。

申肥茲秀。王美人貴子“申”。此時,正於紫淵館中,伴讀薊王子。

若曹孟德退而求其次。乞童子申,南下即位。料想,薊王必無異議。畢竟,撥亂反正,追本溯源。還帝位於漢室。乃人臣,義不容辭,責無旁貸。

關東群雄,雖不滿曹司空。然得漢中十萬西涼精兵。曹司空,足可討滅群雄。一統中原。與合肥侯,隔江對壘。與二袁,會獵江東。

彼時,孰勝孰負,猶未可知也。

天下大勢,見仁見智。

史侯被廢。天下皆看河北。此時,王太後傳召涉事人等,詢問京中舊事。雖不敢稱人盡皆知,卻早已風傳大河上下。

董侯何所出,幹系重大。尤其對甄都群臣而言。

畢竟,自洛陽東遷,甄都必出漢廷無疑。遠非漢中史侯,江東合肥侯可比。

於董太皇而言。毋論申肥茲秀,何人稱帝。皆自幼長於,永樂宮中。論親疏,申肥茲秀,不相上下。何人為帝。料想,董氏皆可得善待。

於曹司空而言。扶立何人為帝,亦無不同。皆是,“挾天子而令諸侯,畜士馬以討不庭”。

換言之,即便此時,漢無共主。甄都群臣,亦上下有序。關東百姓,並未人心惶惶。

太倉蟾宮,折桂館。

高樓聳立,覆道相連。

目盲小黃門,頭戴紗帽,身著緇衣,挑燈在前。引貴客赴別館折貴。

貴客滿口吳語,聞,出身江南世家,家中累世高官,富甲一方。身份尤其尊貴。據說,淵源可上溯至先帝年間。至於是何出身,便不足為外人道哉。

別院石燈,已先點亮。替貴公子推開館門,盲童便躬身退下。

諸小黃門,往來引路,原路折返。熄滅燈燭,避入暗室,各就各位。一時寂靜無聲。只有彼此氣息,依稀可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