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不容有失

史侯之意。先與曹孟德,虛與委蛇。待達成所願,坐穩江山。再假甄都近河,不利並治,漢中、關東,東西二地。遷都南陽,正當適宜。

曹孟德若應,必死無葬身之地。若不應,便是忤逆大罪。且遷都之議,名正言順。甄下遠離漢中,確不利治理。

換言之。毋論曹司空,亦或是史侯。皆無君臣和睦,如魚得水之心。皆欲,先苟合,再除去。

真可謂,“棋逢對手,將遇良才”。

試想,若果真二人,幸為君臣。大漢朝堂,雞飛狗跳,好不熱鬧。

只可惜。今漢國祚日艱,苟延殘喘。不容有失。

甄都宮,承光殿下。

自親眼目睹,刀筆小吏,慘烈攻城。百官無不同仇敵愾。試想,若無同僚,振臂一呼。衛將軍營士,轟然響應,捉刀陷城。必是中軍隊列,百官接力強攻。此時,或早已骨斷筋折,頭破血流,折損城下。將心比己,如何能不對二董,深惡痛絕。

論宦海沉浮,禦下有術,曹孟德日臻化境矣。

“轟——”

一聲巨響,土崩瓦解。

碎屑雨落,華堂狼藉。

董侯正襟危坐,目光虛無。所幸黃門令左豐,搶先一步,護於榻下。

虎賁郎損傷過半。四角多有缺失。董承,董重,親領死士,守備要沖。與衛將軍營士,刀劍互搏。數次殺退強敵。然畢竟兵微將寡。曹孟德麾下勇將,輪番上陣。虎賁郎,多有筋疲力竭,捉刀不住。敗局定矣。

曹司空,雖穩操勝券。日落前,卻鳴金收兵。

遣司空司直程昱為使,入承光殿面聖。

“臣,程昱,叩見陛下。”

“程昱!”董重披頭散發,丟盔卸甲。一日鏖戰,血虧氣散。厲聲出口,竟大氣不出,難以為繼。

程昱,雲淡風輕,以禮相待:“見過,大將軍。”

“呼——”車騎大將軍,一聲悲嘆,頹然坐地。

“司直,所為何來。”董侯不疾不徐,似有所悟。

“稟陛下。臣,奉司空之命,乞陛下移駕。”程昱,伏地奏對。

“曹司空,欲徙朕何處。”董侯不置可否。

“臣,實不知也。”程昱,如實作答。此言另有深意。所謂“待價而沽”。且看天子如何行事。

若仍執迷不悟,任由二董胡作為非,曹司空,必言廢帝。彼時,不為天子,一杯鴆酒,可送歸西。

若幡然悔悟,痛改前非,下罪己詔。許可保大位,仍為九五之尊,大漢天子。彼時,曹司空總朝政,君臣和睦,成一段佳話也。

換言之。君如何待我,我當如何報之。

董侯雖年幼,然少年老成,有明主之姿。豈能,不會其意。略作思量,董侯這便言道:“司直且回曹司空。容朕三思。”

“喏。”程昱領命,再拜而出。

董侯,居高下問:“大將軍,以為如何?”

董重,垂頭喪氣,不能言語。

反倒安集將軍,董承答曰:“陛下不知,司空軍令乎?”

“軍令何出?”董侯隨口相問。勝負即定,負隅無益。

“‘力攻承光,漢室除穢’。”董承切齒言道:“陛下以為,漢室除穢,只為臣與大將軍乎?”

“這……”董侯心中,猛然一驚。莫非,曹司空亦知,永樂隱秘。

董承悲聲一笑:“曹司空,再無掣肘矣!”

“既如此,何需程昱為說客。”董侯,心存僥幸。

“陛下,畢竟大漢天子。豈無故而弑之。”董承,已窺破曹司空心意。

“安集將軍,所言是也。”董侯,萬念俱灰。

“徐州呂奉先,何為?”車騎大將軍董重,切齒發問。

“呂鎮東,奉薊王敕命。並伏波將軍陳登,疏通淮泗。”黃門令左豐,已收密報。

“某,中陳公台之計矣!”董重,死到臨頭懊悔遲。

董承,焉不自醒:“大將軍矯詔入宮,兵挾天子。皆出陳公台之謀乎?”

“然也。”董重,追悔莫及。

董承,涕泗長流,悲極慘笑:“我等家小,具下獄死矣!”

“陳公台,與曹孟德,素不兩立。”董侯,疑竇心生:“何以,助曹滅董?”

“陛下,明見。”黃門令左豐,適時出聲。此才是關竅之所在。

難得左豐出聲。董重、董承,雖急中生智,仍苦思不解。

黃門令左豐,雖稱“少令”,亦年近而立。彼時,與薊王少年相識。悠悠二十載,守護天子。縱歷經宮變,黃門凋亡,仍能獨善其身。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胸有城府,絕非泛泛之輩。

董侯,靈光一現,忽有所悟:“欲證曹司空,不臣之心也。”

黃門令左豐,躬身進言:“如陛下所言。乃為向薊王明證也。諺曰:‘曲木惡直繩,重罰惡明證。’曹司空,凡有不臣之心。薊王傳檄天下,關東群雄,必盡誅曹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