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求誅逆臣

寰宇轉運圖上,所載海內洲土,薊王多曾親臨。山水草木,風土民情,歷歷在目,記憶猶新。

薊王已命新晉大匠宗馬鈞,將寰宇轉運圖,原樣再造於金烏船宮。薊王縱遠遊七海,亦可實時掌控。

先前,墨門式微。為求一線生機,不惜兼夾神鬼。今已與百家並入《薊國大百科》。隨炎漢三興在即。士、農、工、商,國之石民,皆有進身之道。與國同休,不可分割。墨門弟子,已遍及國中。如黃靈女這般,深諳機關之術,絕非個例。如瑯琊諸葛氏諸女,皆通曉機關術。諸葛亮,更是家門翹楚。譬如授業恩師龐德公,亦兼墨門奇術,又學貫古今。太學四子如龐統,亦稱“百家全才”。炎漢後繼有人。

待船宮寰宇轉運圖造畢。薊王有意,遣金州港令諸葛珪二女,諸葛媛、諸葛嬋;或沙州港令諸葛玄二女,諸葛娟、諸葛妍。“諸葛四女”中一人,執掌船宮天樞署。

薊王行事。先易後難,循序漸進;潛移默化,潤物無聲;日積月累,水到渠成。

先命馬鈞造大花樓機,又造汽弩,三造寰宇轉運圖。蒸汽機已,呼之欲出。薊王有生之年,當可得見。毋需牛馬之力,足可縱橫天下。

夫君心懷天下,諸貴妃感同身受。

五月丙午之後,暑熱驟起。機關天車,引清泉水至九重頂,注滿“天池”。而後,水滿自溢。好似懸溜飛瀑,又似水簾掛壁。沿一裏之回,九重錯落之環形暗槽,飛珠濺玉,層級瀉下。匯入靈輝一重殿外禦池。清涼消暑,盡得機關之利。

諸如機關扇,銅冰鑒等,納涼器具齊備,亦助宮室降溫。遊泳館,更是日日人滿。樂舞、擊鞠,賽馬、機織,“雪花頻落粉,香汗盡流珠”。暢遊曲水,玉體透爽。待晚餐畢,內外裝點一新。入合歡殿,侍寢夫君,“金壺半傾芳夜促,梁塵霏霏暗紅燭”,“涼風蕭蕭漏水急,月華泛艷紅蓮濕”。

無心夜話。

甄都,司空府。

“何人投刺?”曹孟德隔窗相問。

心腹廊下答曰:“言,乃是蜀中舊交。”

“速請。”曹孟德這便,披衣下榻。

卞夫人心知。乘夜來訪,必事關機密。遂起身為夫君梳洗。

步入前堂。蜀中舊交,正是女扮男裝,史夫人。仙門易相改容,栩栩如生。若非熟識,斷難識破。

“夫人所為何來。”曹孟德冷言先問。

“乃為司空解憂。”史夫人諂媚一笑。

“如何解憂。”曹孟德不置可否。

“令安集將軍伏罪。”史夫人直言相告。

“哦?”曹孟德聞言,不由心動。話說,三司會審,不動大刑。安集將軍董承,只領同謀。拒不認端午刺殺之罪。饒是司空司直程昱,亦無可奈何。所謂“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眼看,六雄騷動,戰亂將起。唯恐,夜長夢多,遲則生變。曹孟德必行,快刀斬亂麻。否則,必為有心人所乘。

“夫人,如何施為?”曹孟德必有此問。

“三司堂上,坐領其罪。”史夫人答曰。

“莫非,‘攝魂術’乎?”史道人名動京師,曹孟德豈無耳聞。

“然也。”史夫人面露得色,毫無隱瞞。

謂,“真人面前,不說假話”。何況,曹孟德素有權謀。與其弄巧成拙,不如坦誠相待。其中厲害,毋需多言。只需董承伏罪。坐實刺曹主謀。曹孟德,遂據大義。後事如何,皆任其予取予求。

上可廢董侯,中可夷董氏三族,下可誅董承。皆在曹孟德一念之間。

“勝筭(算)幾何?”曹孟德需十足把握。

“賤妾,從未有失。”史夫人,穩操勝券。

“可。”曹孟德已有決斷。

“司空,明見。”史夫人諂媚下拜。

身逢亂世,為求自保,無所不用其極。螻蟻尚且偷生。何況,亂世梟雄曹孟德。二人這便定計。

送走史夫人。曹孟德忽起一絲悔意。然慮時局之危極,又拋之於腦後。如薊王少時所言,事急從權。曹孟德,暗自安慰:事已至此,不得不為。

翌日。司空司直程昱,大喜來報:董承,俱(坦)白矣!

曹孟德強壓心頭喜極,佯裝不知,細問緣由。

程昱這便將三司會審詳情,事無巨細,和盤托出。聽聞,三司凡有所問,董承皆有所答。並親筆簽押,鐵證如山。

程昱,字裏行間,無有片語只言,涉及史夫人。足見史門行事,毫無破綻。

曹孟德,這便心安:“上表天子,求誅逆臣。”

“喏!”程昱領命自去。

不等程昱擬定表奏,便有車騎大將軍董重,十萬火急,入宮面聖。

“安集將軍,已伏罪?”董侯聞聲驚起。

“陛下救我。”大將軍董重,涕泗橫流,抖如篩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