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所向無前

道理很簡單。

高風亮節,德行純備。披肝瀝膽,碧血丹心如王子師。尚不能“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何況我輩乎?

謂“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事”。與其,束手就擒,坐以待斃。不若,另謀高就,另投明主。

換言之。以王太師之死為分水嶺。王朝更叠,已悄然興起。饒是薊王,亦始料不及。

途徑郁洲山,薊王特意經停連雲港。此洲本為徐州別駕,麋竺所有。後進獻薊王。薊王命市舶寺良匠登島,“圍亙三百裏,築三城”:連雲、郁陽、田氏。民戶皆過萬。時薊王遠征未歸,王太後敕令,擢升許欽為郁山守。治連雲,秩二千石,“銀印青綬”。兼領王宮舍人。

許伯恭,成就二千及冠,又一人。

薊王門下,皆與有榮焉。

洲上連雲港,乃往來船舶所必經。郁洲山並無珍貨,亦非漁場。唯鹽田規模尚可,廣輸中山洲。獲利頗豐。《水經注·淮水》:“東北海中有大洲,謂之郁洲。”既此。因近淮水入海口。扼進出淮泗水道之要沖。戰略地位尤重。洲上駐有橫海艦隊部曲。先前麋家二兄麋芳為城尉,今亦升為都尉。麾下淮泗健兒,不乏江淮上甲。

凡江表十港,海外荒洲。禦敵,皆出橫海將軍部。治安,城中歸城尉,港中為都船獄令。

黃巾亂後,民不聊生。天下皆視流民如洪水猛獸,避恐不及。唯薊王視如珍寶,來者不拒,悉數收留。

奈何薊國,遠在河北。群雄割據,關卡林立。道路斷絕,不能至也。於是乎,飽受豪門大姓欺淩,食不果腹,衣不蔽體。攜眾而反,聚眾為寇。自黃巾亂後,屢禁不止。

待薊王開立江表十港,於周遭流民、山民、船民而言,不啻黑暗燈塔,指路明燈。多有走投無路,舉家、舉族,乃至舉部來投。

江淮間,亦如此般。自曹呂紛爭,關東戰亂。便有襄賁炅母,廬江雷緒、梅乾、梅成等,一眾強宗驍帥,或眾數千家,或攜數萬口,輕舟筏船,渡海來投。分置郁洲三縣。擇精銳三千,入水軍。余下皆編戶為民,圩田曬鹽以自養。

融氏令程秉日前進言。只需恩威並濟,向化山民。不置一兵一卒。亦可固若金湯。

薊王深以為然。如郁洲山這般。郁山守許欽,舉炅母、雷緒、梅乾、梅成,四人為軍司馬,兼領三縣尉。隨都尉麋芳,可護郁洲山周全。

尤其江淮諸郡,“江都、弋陽、淮南、鐘離、蘄春、同安、廬江、歷陽,人性並躁勁,風氣果決,包藏禍害,視死如歸,戰而貴詐,此則其舊風也”。

謂“不帶家小,必是詐降”。拖家帶口,舉族來投。又豈能有詐。

畢竟,江表十港,皆孤懸在外。舉家來投,守備孤島。唯恐暗生不安,乃至人心不穩。薊王縱歸心似箭,亦經停郁洲山。自有褒獎安撫之意。

果不其然。見薊王金烏船宮入港,吏民無不振奮。歡呼雀躍,聲震雲霄。

隨行北天竺諸國君,無不咋舌。

郁山守許欽,攜麾下屬吏,升殿覲見。

薊王遂開宮宴,並犒賞三軍。此番遠征,牙門八將,多有功勛。趙雲、陳到,無雙之烈。錦馬超,一騎當先。許仲康,力能伏虣。張遼、龐德,不敗上將。張郃、華雄,常勝名將。有道是,功勛後補。演武決勝,八將無功受祿,寢食不安。今伴駕出征,各有積功。皆大歡喜。

薊王依次引薦。

卻不見張儁乂並馬孟起。

許欽求問,牙門八將,何缺二人。

薊王笑答,已伴偏將軍麴義,裨將軍高順,自大章道歸。大章道續接上下昆侖道。此路乃薊王親率大軍開辟。穿西王母國,入賜支都護府。高原諸城,安置北天竺三百萬貴種。沿途護送,是其一。張郃、馬超,此去許另有重任。

事關軍機,許欽亦知,不可多問。

席間,忽有公車令郭瑉,進出來報。言,連雲港中,有人投刺。欲覲見薊王當面。

“哦?”薊王少時,聞太史慈來投,倒履相迎,傳為佳話。堪比“李郭同舟”、“徐孺下榻”、“孔登龍門”。足見好士養名之風盛。

盛名之下無虛士。莫非只有名士如此乎?

非也,非也。

且看“遊殷托子”:“(張)既為兒童,郡功曹遊殷,察異之,引既過家,既敬諾(答應)。殷先歸,敕家俱設賓饌(大擺筵席)。及既至,殷妻笑曰:‘君其悖乎!張德容童昬小兒,何異客哉(黃口孺子,何必優待)!’殷曰:‘卿勿怪,(張既)乃方伯之器(郡守之姿)也。’(遊)殷遂與(張)既論霸王之略。饗訖(罷筵),以子(遊)楚讬之;既謙不受,殷固讬之,既以殷邦之宿望,難違其旨,乃許之(勉為其難)。殷先與司隸校尉胡軫有隙,軫誣構殺殷。殷死月余,軫得疾患,自說但言‘伏罪,伏罪,遊功曹將鬼來’。於是遂死。於時關中稱曰:‘(遊殷)生有知人之明,死有貴神之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