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厝火積薪

“陛下之意,妾亦盡知。”陽安長公主,卻無喜無悲,無動於衷。

張奉,奉命而來,亦不敢強求。這便回宮復命。

董侯自以為,以上公高位相授,必然藥到病除。實則,天子想當然。王黨四散,不其侯獨木難支。驟予高位,如架火烤。曹黨群起來攻,譬如厝火積薪,身死族滅,旦夕之間耳。

陽安長公主,出身帝室。其中利害,豈能不知。張奉所言,不過鏡花水月,空中樓閣。換做平時,一笑了之,權且罷了。更何況,夫君病重臥榻,豈有好顏色。

甄都宮,承光殿。

聞張奉奏報。董侯一籌莫展。眼看朝政皆為曹黨所握,董侯寢食難安。少年天子,有明主之相。時至今日,方知太師,漢室純臣。雖痛失賢臣,追悔莫及。然天子或以為。人心思漢。如太師心向漢室者,絕非鳳毛麟角。換言之,太師雖逝。然必有來人。

董侯卻忘了。時目睹太師伏罪。太傅楊彪慨嘆,漢室再無忠臣。可謂一語成讖。

見少年天子,愁眉苦臉。

黃門令左豐,試言道:“今,可比上公者,唯(車騎)大將軍一人耳。陛下,何不召來一問。”

“善。”董侯欣然應允。

正如黃門令左豐所言。王黨式微。不其侯伏完,並大將軍董重,皆出皇親國戚。若二人聯手,當可與曹黨一爭高低。

更有甚者,董重頗具,弄臣之姿。獻媚諂主,無所不用其極。天子凡有所命,不敢不從矣。

果不其然。

少頃,當朝車騎大將軍董重,急切入宮,五體投地:“臣,叩見陛下。”

“大將軍免禮。”董侯展顏一笑。

“謝陛下。”董重稱謝落座。

“太師亡故,太保病臥。百官離散,朝政日非。”董侯開門見山:“大將軍,以為如何?”

“臣,竊以為。當再舉公卿以繼。”董重有備而來。

“哦?”董侯心中一動:“大將軍以為,何人可繼太師之位。”

“非也,非也。”不料董重卻搖頭道:“上公可除,公卿足以。”言下之意,上公不再增補。只需補足三公九卿之位,足可共掌朝政。

“三公當為何人?”董侯追問。

“張溫可為太尉,伏完可為司徒,曹操可為司空。”董重別有建樹。

張溫乃出曹氏門下。伏完為王允首席。曹操當繼為黨魁。尤其曹孟德以衛將軍領司空事。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亦屬優待。

太保司直、禦史中丞、尚書令,仍為三獨坐。

不得不說,董重此舉,似是解決之道。

然天子仍有顧慮:“三公唯伏完一人,恐難與敵。”

董重言道:“陛下明見。然,臣竊以為,撫慰徐州,安集關東。方是‘當務之為急’。”

“呂奉先。”董侯忽憶起,蓋海殿中,虓虎呂布,長笑而去。

“然也。”董重再進良言:“只需引呂布為外援。曹氏父子,必不敢妄動。”

“善。”董侯這便定計:“何人可使徐州。”

“臣,舉一人。”董重有備而來。

“何人?”

“乃臣從弟。”董重擲地有聲。

“可是董侍中。”董侯這便醒悟。乃侍中董承。自朝廷都甄,董承授侍中,侍從左右,出入禁中,與聞朝政。乃天子近臣。奈何位次董重,故不顯露。今日,董重舉董承。欲強外戚之勢,與曹氏父子相抗衡。

略作思量,董侯這便醒悟:“何人相授,大將軍可明言乎?”

“正是太皇。”董重不敢隱瞞。

原是永樂董太皇授意。董侯心生暖意:“朕,盡知矣。”

遂拜侍中董承,為安集將軍。假節出使徐州。

謂“一代新人換舊人”。王黨盡去,曹黨尚未補全。趁此良機,天子大肆籠絡,加封皇親國戚,亦是鞏固皇權之舉。

不其侯府。

先前,董太皇傳命敖倉港,薊國海市良醫,入府診治。更加禁中珍藥滋補。不其侯伏完,病情好轉。然整日長籲短嘆,自怨自艾。

幸得發妻,陽安長公主,衣不解帶,侍奉榻前。奈何,良藥苦口,難以下咽。長公主,苦口婆心,不厭其煩。

不料伏完,今日竟賭氣,將藥湯打翻。

拾空碗,放於一邊。長公主出聲言道:“夫君,莫做小兒姿態。”

見伏完閉目不語。長公主又盛一碗苦藥,吹溫送至唇邊。

伏完左支右絀,又失手打翻。

接二連三,不識好歹。長公主終於動怒。如潑婦,翻身騎跨,連扇數記耳光:“三閭大夫已死,而(楚)國猶在。老物可憎,何煩僵臥!”

伏完雙腮劇痛,勃然怒起。將發妻反壓胯下。揚手作勢,卻遲遲不敢落下。畢竟長公主。豈敢以下犯上。然心中激憤,不得不發。“惡向膽邊生,怒從心頭起”。竟一不做二不休,撕碎衣裙,強行入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