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大臣戮死

謂“矢在弦上,不可不發”。

事已至此,騎虎難下。太傅楊彪,言中深意,不言自明:天子既已西去,黨爭可休矣。

然王允卻未置一語。

天子既車駕出行,必走官道。且大河南岸,各處港津,皆為衛將軍曹孟德所控。唯西出兗州,方有敖倉港,最為便利。料想。天子車駕,或入敖倉,或西行虎牢。

甄都西距敖倉七百裏。車行需二日。然蓋海首艦,半日足矣。

“太保,太保,太保……”曹黨齊聚偏殿,急聲呼喚。又唯恐驚擾,加重病情。謹小慎微,又心急如焚。生死一線,群龍無首。黨爭之害,尤勝前後兩次,黨錮之禍。輕則家破人亡,重則身死族滅。豈無焚心之急。

功夫不負有心人。

眾人千呼萬喚,曹太保終悠悠轉醒。

“太保安否?”便有心腹,榻下求問。

曹太保,艱難開口:“速告我兒。”

“喏。”另有心腹,急去傳命。蓋海腹中,亦有鬥艦。赴貰澤水砦,旦夕可至。

“船行何方?”曹太保又問。

“正溯河而上。”心腹答曰。

“天子……去矣。”曹太保口鼻血溢。又昏死過去。

一眾黨羽,頓時手忙腳亂。

“諸君少安。”便有心腹,厲聲言道:“吳越相惡,尚能同舟而濟。況你我黨人乎?”

謂“一語驚醒夢中人”。眾人紛紛自醒。正當同仇敵愾,共度時艱。豈能自亂陣腳,不攻自破。

“諸位,速去正殿。”位列九卿之心腹,正是前太尉,南陽樊陵。此人乃獻計史侯,水淹南陽之罪魁禍首。後因罪免官,位居三公不足一月。淪為京師笑柄。更令家門蒙羞,聲名直墜。追隨朝廷東遷,自投曹嵩門下。諂媚侍主,甘為驅策。今又位列九卿。

“時,大尉張顥、司徒樊陵、大鴻臚郭防、太仆曹陵、大司農馮方,並與宦豎相姻私,公行貨賂”,“(樊陵)靈帝時,以諂事宦人為司徒”。以上諸人,皆出黃門。除馮方,今為薊王外舅,另攀高枝外。余下諸人中老而不死者,皆委身曹嵩門下。

另有如,前光祿勛偉璋、前長水校尉趙玹、前屯騎校尉蓋升等,被蔡邕疏稱“國蠹”之奸佞小人,亦紛紛來附,充填曹嵩羽翼。

去年冬,十月。太史望氣,言當有大臣戮死者。時甄下便起風聞。或言,乃應上公之爭,王太師,曹太保之中,必有“戮死者”。

如今再思。曹黨如何能不,人心惶惶。

蓋海雖是曹孟德座艦。然王太師勝券在握。曹太保吐血昏厥。上公之爭,高下立判。為家門老小計。此時,焉敢違命。

貰澤水砦。

月黑風高,群鴉驚夜。

便有蓋海鬥艦,疾馳入營。送來曹太保口音。

曹孟德,方知事大。

主簿程昱,亦追悔莫及:“必是陳宮之謀。”

“文若,豈能無覺。”曹孟德強壓心頭怒氣。

“明公,速去。”程昱當機立斷:“遲恐不及。”

“善!”曹孟德亦醒悟。車行一日,不過三百裏。蓋海晝夜三千裏。論水運之便,遠非車馬可及。甄都至敖倉,足近七百裏。至虎牢關,又多二十余裏。毋論折向敖倉,亦或是直驅虎牢,足需二日。天子身嬌體貴,豈能日夜兼程。如此,尚余一日,當可轉圜。

心念至此,生機一線。曹孟德當機立斷,乘蓋海鬥艦,連夜出發。奔赴敖倉港。

恭送鬥艦遠去,程昱一時雜陳五味:“文若當知也。”

甄都,禦史中丞,兼領甄都令荀彧府邸。

因扼守甄都,茲事體大。故曹太保,未攜荀彧,同遊東流水上。自西門歸府。荀彧便於後院,撫琴自娛。日暮,家中老小,出遊歸來。荀彧入室相見,依依惜別。

忽聞蓋海西去,並未同返。

電光石火,荀彧已想通一切。

翌日雞鳴。曹孟德舟入雷澤衛將軍水砦。快馬入城,遣荀彧來見。

主臣相見,無需多言。曹孟德開門見山:“不其侯伏完設謀,陽安長公主攜六子一女,劫天子西去。文若以為,該當如何。”

“卑不謀尊。”荀彧已有定計:“王太師既命蓋海西去,其中必有深意。明公宜當同去。”

“去往何處。”

“滎陽敖倉。”

“虎牢又當如何。”曹孟德又問。

“虎牢關,為司州牧所轄。不若敖倉港,來去自由。”荀彧早已窺破:“呂布、陳宮伴駕。又豈願分大功於黃琬。”

古往今來,從龍、勸進之下,當屬護駕大功。若能將天子,安然護入八關。呂布、陳宮,必受聖眷。更加助王太師總朝政。於黨派之內,亦得重用。故必走水路,以全首功。

曹孟德茅塞頓開,渙然冰釋:“隨我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