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為敵司命

俗謂,“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便是此刻,袁術心情寫照。

空穴來風,事必有因。何況,呂布贏者通吃。既全廣陵一郡,又得淮南二百萬斛米。袁術豈不深疑。然,徐州吏治民情,袁術又心知肚明。典農校尉陳登,乃為前徐州牧陶謙屬吏。平日並不尊,呂布號令。是否得陳宮,暗中授意。亦不得而知。今因功受封廣陵太守,究竟是呂布順水推舟,亦或是早已暗授。亦多疑點重重。

終歸,模棱兩可,無有定論。

然於袁公路而言。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為今之計,該當如何?”強壓心頭怒火,袁術不動聲色。

“明公當興師討呂。”長史楊弘,置腹推心。

別駕韓胤,亦進言道:“卑下,附議。”

袁術不置可否:“主簿,何所言。”

主簿閻象,起身答曰:“卑下以為,今陳登守廣陵,又得前彭城相薛禮相助。急切間,斷難攻取。老子曰:‘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卑下竊以為,此戰,於我而言。譬如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哦?”袁術忙問:“主簿,且直言。”

主簿閻象,朗聲言道:“甄都上公之爭,關東曹呂交兵。先前,呂布客軍孤城,仰人鼻息,群雄待呂布,皆如養鷹。饑即為用,飽則飏去。糧草輜重,常不足食。故不得已,與我盟約。先得米二十萬斛,今又豪取二百萬斛。三軍足食,攜勝戰之威,必興北伐之念。”

“有理。”袁術幡然醒悟。

隱去眼中妒色,長史楊弘,趁機進言:“待曹呂相爭,徐州空虛。廣陵一戰可定也。”

袁術置若罔聞,直視閻象:“主簿以為如何。”

“當取江夏為宜。”閻象語出驚人。

“嘶——”袁術又問:“許相何言?”

又謂“語不驚人死不休”。閻象所言,必有所指。

阜陵王相許劭,名士風範:“主簿,妙計。”

見袁術沉思不語。百官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少頃,四世三公袁公路,終於醒悟:“‘善攻者,敵不知其所守;善守者,敵不知其所攻。微乎微乎,至於無形;神乎神乎,至於無聲,故能為敵之司命(主宰戰局)。’”

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乃出《孫子兵法·虛實篇》。

世人皆以為。若曹呂相爭。四世三公袁公路,必尋機報仇雪恨。再攻廣陵。更有甚者,為防大軍入寇,亦或是殃及池魚。荊州牧劉表,必陳兵北境,以為萬全之策。那時,二袁聯手,驟然發難,江夏可取。

果然焉知非福。

心念至此,袁術這便散去怒火:“主簿以為,徐州又當如何。”

“遣使斥其,背盟失信。”主簿閻象,亦不藏拙。

“何人為使。”袁術難得笑問。

“卑下願往。”正是合肥侯相,八廚之胡毋班。

“善。”袁術擲地有聲。

甄都,衛將軍府。

“袁術早春兵發,為陳登所敗。”曹孟德,必有此問:“諸位可知何故?”

程昱答曰:“其中有詐。”

曹操輕輕頷首:“願聞其詳。”

“呂布客軍小沛,與袁術多有苟且。時便有淮南豪商,販米二十萬斛入營。今,呂布先遷州治入下邳,又盡遣八健將別屯,乃至廣陵空虛。袁術因而發兵,不料被典農校尉陳登火攻所破。好比‘螳螂方欲食蟬,而不知黃雀在後’也。”

“仲德之意。袁術乃中陳宮,誘敵之計。”曹操又道。

“然也。”程昱答曰。

曹操,和顏悅色,轉問荀彧:“文若,有何高見。”

“此乃連環計也。”荀彧答曰。

“哦?”略作沉思,曹操這便問道:“乃出宮、登二人乎?”

“正是。”荀彧果然才智高絕。

“中分之(謀)勢乎?”曹操眼中精光一閃。既是連環之計。陳宮、陳登二人,莫非一前一後,平分秋色。

荀彧心似明鏡,卻如實作答:“三分之勢也。”言下之意,二人三分。一人三分之二,一人三分之一。

曹操追問:“何人勢強。”

“當是陳公台。”荀彧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曹操撫掌而笑。此言,與其不謀而合。荀文若,不愧謀主之姿。

笑罷,曹操再問:“呂奉先,何時來攻。”

“少則半月,多不足月。”荀彧再答。

言之鑿鑿,曹操自當深信不疑。

“呂布匹夫之勇耳,某恥於並列。”曹操談笑自若。

目視曹孟德,胸有成竹,調兵遣將。荀彧嘴角微動,卻終未出口:呂布來攻,亦是連環計也。

太師府前裏道。

不其侯伏完,並尚書令桓典,心照不宣,同車而返。

“陳公台計成。得淮南二百萬斛米,呂奉先不日當發兵伐曹。”桓典按奈不住,耳語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