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三代為人

吏治體系,架構完成。乃是向化其一。

北天竺千五百萬民,十人一戶。還需遷入十五萬戶漢民,為伍長、什長,不一而足,是向化其二。而後衣、食、住、行,健、知、安、娛,全面代入漢家文明,為向化其三。

余下先不論。先吏治完備,上下勠力。編戶為民,分田擇宅,輕車熟路,已全面展開。民心瞬時得安。擁有自家田宅,本是奴隸們,夢寐以求,可望而不可即。如今戶戶授田五十畝,分得城中良宅一棟。牛、馬六畜,不一而足。從一無所有,到應有盡有。虎衣明王,如何不是佛之化身。

出脫於漢家文明,被薊國應運而生,發揚光大之種種明政,多措並舉,逐一施為。馬鳴菩薩並僧侶團,悉數入法眼。一言蔽之,“均地田,廢種姓”。自令虎衣明王,如日中天。然又何嘗不是,佛門大興之始。

薊王是家主。西域屬吏,雖無宮職,然刺青為契,皆薊王家臣無疑。換言之。被貴霜、安息等域外大國,喚做“綠洲自由民”之都護府民,皆歸屬薊王。所有“自由”,皆是薊王授予。便是都護府民自身,亦如此想。千百年來,奴隸烙印,已深入人心。身體枷鎖,除之易。心靈桎梏,除盡難。

無妨。正如天竺種姓制度。只需循序漸進,假以時日,三代之內,必能根除。此與“三代出貴族”,道理相通。先有三代不為奴,再有三代為貴族。三代洗盡奴隸烙印,三代為爵民。

薊國二十等爵,唯我薊人可享有。

“豐州民”,遠非漢人,更非薊人。

便有豐州牧萬震上疏。待麾下屬吏求問,豐州民是否紋身。

薊王答曰,毋需。

萬震等,欣然領命。赤鹿焰角,乃王家印記。亦是綠洲自由民,身份象征。不可輕易授之旁人。

薊王得聞,一笑了之。此便是“奴性未除”。

“自信”與“旁信”。一字之差,判若雲泥。需要“高等文明”,亦或是“高等族群”來證明自身。皆是民族自信心匱乏之表征。其根源,便是奴性猶存。於是,舉國上下,“恨”意叢生。恨不能將一切美好,竊據為己有。金玉其表,粉飾太平,已遮內心潰爛卑劣,無所依歸。身體枷鎖,雖已去除。然心靈仍被鎖鏈禁錮。唯一區別,無非鎖鏈盡頭,換了個主人而已。

在『薪王』、『傳火者』、『防火女』、『活屍』的世界中。皆是些,不知種出何處,魂歸何地之行屍走肉。即便身披人皮,刻畫出美麗外衣,亦難掩來自靈魂的惡臭。無人傳火,無人奉火,覆滅在即。

一言蔽之,種姓制度,遺禍萬年。

正如信奉神滅無鬼之王學門徒。誰能想到。二千年前,便有華夏英傑,登高一呼:“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依北天竺各國,劃分郡、縣、鄉、亭、裏。五裏一郵、十裏一亭、三十裏一置。設置屬吏。養護道路,安頓旅人,獵殺蟊賊走獸。而後分兵駐守各處要津,及各大城港。尤其諸國王城,皆臨枝扈黎大江。薊國機關巨艦,巡弋水路。只需確保水路通暢,豐州便無大患。

與海外荒洲最大不同。天竺亦是古文明。尤其北天竺各國,分分合合,犬牙交錯,據險而守。要津相持,關塞棋峙。薊王艦砲轟城,攻占王都。兵不血刃,得北天竺全境。各處設施完好無損。只需稍作改造,安置城防機關器,遣兵卒屯守即可。

便是各王都大城,亦十存八九。

如前所言,天竺計程單位,稱“由延”。“套一次牛車,所行路程”。並無恒定長短。唐玄奘《大唐西域記·印度總述》:“夫數量之稱,謂‘踰繕那’。舊曰‘由旬’,又曰‘踰闍那’,又曰‘由延’,皆訛略也。‘踰繕那’者,自古聖王一日軍行也。舊傳一踰繕那四十裏矣;印度國俗乃三十裏;聖教所載,惟十六裏。”

薊王遂廢棄不用。“書同文,車同軌,度同制,行同倫,地同域”,幸賴始皇帝陛下,不世之功。薊王盡可蕭規曹隨。一切皆出漢制。

一萬幕府屬吏,各就各位。積壓幕府案頭,繁雜政務,頓時化去大半。

累日來,薊王攜幕僚,正商討遷戶政策。

循例,凡薊吏外放,皆秩升一等至三等。遷漢民遠赴萬裏之外,入籍豐州。田宅是否亦數倍予之。一眾幕僚,各執一詞,並無定論。

更有甚者,從何處移民,亦無定論。若論風土氣候。嶺南最佳。畢竟地處維度相似。四季無冬,潮濕多雨,瘴氣頻發。唯一所患,嶺南漢人,本就稀少。若再外遷十五萬戶。恐嶺南失血,難以自養。若遷薊人,又恐水土不服。罹患病症,乃至十室九空。

軍正沮授進言,薊人天南海北,包羅萬種。便偶有水土不服之症,良醫亦可治愈。不如從客庸之家,擇客籍滿五載,不及十載者。十萬戶,遷入豐州,編戶為民。再擇嶺南五萬戶,一並遷入。萬余都護屬吏之家,亦同遷來安居。再補八種西羌,四氏雲霞各萬戶,共計二十萬戶。並約定,遷居豐州滿五載,可為薊人。毋論世代定居,亦或是舉家遷回薊國,但憑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