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窈窕所棲

“然也。”王太後笑道。

話說。薊王少孤,母子相依為命。時家徒四壁,三餐不繼。慈母不善持家,多典當為生。宗親四鄰,亦頗有成見。薊王乃家中獨子。自幼為生活所迫,以童子之身,撐起門庭。待少復祖爵,又並土為王。苦盡甘來,將心比心。王太後自希望,螽斯衍慶,子孫滿堂。

薊王唯恐,地不足分,故不願多生。然嬪妃皆有子(女),亦是薊宮儀。時至今日,除非利大,薊王輕易不行和親。不入新婦,子嗣不增。如之奈何。然,觀天女仙,不下數十。若皆能孕身,薊王家又多,數十子嗣。

故聞仙門亦能生養。王太後,焉能不喜從心起。

趙娥亦有獨子,龐淯,字子異。自洛陽時,便師從中丞賈詡多年,後以忠烈聞名。年十五出仕,為中丞書佐。言傳身教,頗多歷練。開年及冠,拜為市舶寺,六百石“互市丞”。掌薊國境內,百座市邑。

乃薊王親自任命。

謂“有其母,必有其子”。龐子異,為人至忠至孝。追隨賈文和多年,盡得真傳。如今及冠,獨掌一面。薊王自是,知人善用。慧眼識金。尤其與四海豪商,利益羈絆。非至忠至孝,不可為也。

六百石,已是高官。循例。秩四百石至二百石,為長吏。二百石以下,為少吏。四百石以上(比六百石),便可稱宿吏。

龐淯雖未能二千及冠。然及冠之年,已為宿吏。亦足令人艷羨。薊國三食君俸。因“成帝陽朔二年五月,除吏八百石、五百石秩”。故四百石,乃高官分水嶺。話說,聞薊王授以六百石白馬寺監,饒是馬鳴菩薩,亦覺優厚。

中書令趙娥與薊王婚約,國人盡知。待嫁入薊王家門。龐子異,便是薊王假子。假子亦是子。義親亦是親。前途不可限量也。

中書令,女中豪傑。與薊王家門,意氣相投。薊王桃園結義,天下知名。然少時,王太後義結金蘭,亦為國人津津樂道。並稱“三王太後”。金蘭之交,莫過如此。

當可佐證。王太後,亦是女中豪傑。

巾幗不讓須眉。

趙娥以二千石,中書令致仕。當為貴妃。西宮鳴鸞殿,少府已著手增築。前漢時,雲光殿、九華殿、鳴鸞殿。並稱“掖庭三殿”。

《西京雜記·卷一》:“漢掖庭有月影台、雲光殿、九華殿、鳴鸞殿、開襟閣、臨池觀、不在簿籍。皆繁華窈窕之所棲宿。”

薊王命南宮少府,於西宮增築三殿,乃為安置趙娥並二宮太皇。雲光殿、九華殿,皆是太皇太後行宮。換言之,二宮太皇,已有歸老薊國之意。即便甄都天子,屢次三番,遣使來請。二宮太皇,亦不願再舟車勞頓,輕身赴險。

趨利避害,人之常情。

循漢宮儀。二宮太皇,唯與輔漢大將軍,薊王劉備聯手。方能廢立天子。此乃祖宗家法。換言之,唯有在薊王宮中,二宮太皇,方能衣食無憂,坐享榮華富貴。豈肯再去甄都,卷入黨爭。今時不同往日。朝政日非,漢室式微。賊臣當道,屠戮宗室。若深陷囹圄,三尺白綾,鴆酒一杯。命喪黃泉矣。

中書令趙娥,拜別三王太後,又升增成二重殿。拜見二宮太皇。

“中書令免禮,賜座。”二宮太皇,撤簾並坐。皆面有喜色。話說,薊王既遣使甄都,散財無數。又豈能厚此薄彼。禮單早已上呈,二宮太皇當面。

南海奇珍,天竺異寶。作價億錢,充填賬戶。二宮太後,焉能不喜。

“謝太皇。”趙娥誠謝落座。

“少府所呈,雲光、九華二殿,營建圖卷,巍峨岌嶪(jí yè)。朕心甚慰。”董太皇,人逢喜事精神爽。長居薊王太後增成殿,頗有寄人籬下之嫌。薊王出征前,恰逢臨鄉擴建。薊王上表,欲為太皇,另築永樂、長信二宮,以棲身。不料卻被婉拒。

話說。孤家寡人,位高身輕,離宮別居,如何得安。竊以為。普天之下,唯薊國深宮,可稱萬全。將心比心。叔侄紛爭,群雄並起。三分天下,兵荒馬亂。二宮太皇,豈肯遷出。

不得已,薊王唯退求其次。於西宮,增築前漢掖庭三殿。安置二宮太皇。並中書令趙娥。

之所以於西宮增築。除去漢人貴西,亦是客居之意。誠然,薊王此舉,亦是避嫌。

“如此,下臣即命匠人增築。”趙娥致仕前,亦需奉公職守。此乃人臣之道。

“善。”董太皇欣然應允。

竇太皇又柔聲發問:“聞北天竺已並漢土。薊王何時歸?”

“回稟太皇,尚未可知也。”趙娥如實作答。

竇太皇不忘叮囑:“異域番邦,非比漢土。宜當速歸。”

“喏。”趙娥領命拜退。

待殿中只剩姐妹二人。董太皇這便言道:“西王母遣使,赴九九重陽之會。有舞陽君手書,送入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