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6章 王佐才器

甄都,太師府。

不其侯伏完,並尚書令桓典,雙雙來見。

春末夏初,百花爭妍。

“門前草色迷行徑,院裏花陰接步廊。”

車入太師府,二人不禁心曠神怡。朝堂之上,黨同伐異,各為其主。唯入太師府,方得浮生半日閑。只因無後顧之憂也。

“拜見太師。”二人入堂行禮。

“坐。”伏完、桓典,乃“王黨”之首。王允視為左膀右臂,自然親近。

“禦史中丞荀彧上疏,求策封食母呂貴為君,以全天子孝行。”尚書令桓典呈報。

“荀文若上疏,為全天子孝行。”王太師不置可否。

“何伯求曾言‘潁川荀彧,王佐之器’。”不其侯伏完進言:“聞郭林宗亦贊太師:‘一日千裏,王佐才也。’今,荀彧為曹氏所用。太師不可不防。”

伏完言下之意。同為“王佐才器”,荀彧才智,當不在王允之下。

王允輕輕頷首:“荀文若,既為全天子孝行。老夫豈能不,成人之美。”

不其侯伏完,索性明言:“卑下竊以為,此乃曹氏之謀。若非荀文若上疏,太師必不應也。”

正因荀彧,王佐之器。清秀通雅,居中持重。“仁以立德,明以舉賢,行無諂贖,謀能應機”。一言蔽之,純臣也。雖出衛將軍曹操幕府,然卻為王太師所敬。

若換作旁人。言“策封食母呂貴為君,以全天子孝行”。王允必嗤之以鼻。然疏出荀文若。王允當信之。

正因如此,不其侯伏完,才進肺腑之言。曹氏黨羽料定,王太師必不疑荀彧,故才假其名,上疏。

王允笑道:“君侯所慮,只出黨爭乎?”

“太師何意?”伏完驚問。

“荀文若,漢臣也。”王允遂以心腹之言相告:“便為衛將軍所用,然謀略之所出,亦為興漢室也。今,疏求‘策封食母呂貴為君,以全天子孝行’。雖為其主(設)謀,然必利漢室也。”言下之意,荀彧雖是為曹氏設謀,終歸於漢室有利。

所謂“人以類聚,物以群分”。不愧同為,王佐才器。王允知荀彧,甚深。

事實,確也如此。若被二袁得逞,合肥侯跨蹈江淮,兼並四州。甄都危矣。關東群雄無還手之力。漢室傾覆在即。

“太師,明見。”尚書令桓典,拜服。

荀彧上疏,兩黨默契。於是,天子下詔,策封食母呂貴為“平氏君”。話說,食母封君,雖是今漢舊例。然畢竟“非功不侯”。時蔡邕,便密奏靈帝,言乳母趙嬈,貴重天下,丘墓踰(逾)於園陵,兩子受封,兄弟典郡之不當。奈何時過境遷。

董侯自幼喪母,由食母呂貴,哺育至今。奉之如母,亦無悖人倫。且王太師素重綱常。自當酌情處之。

董侯畢竟年少,且遠未元服。本性純良,童心未泯。對禁中一幹人等,曲意逢迎,阿諛奉承。擁有無從分辨的善良。

董驃騎入宮稟報,可想而知。董侯必然欣喜。

“陛下當知,此乃曹太保,一力所成也。”董重密語相告。

董侯不疑有他:“太保,亦是純臣。”

“陛下聖明。”董重話鋒一轉:“然卻有一事,令太保日夜不安。”

“太保不安何事?”董侯別無心機。

“乃為劉荊州……”董重這便將前後諸情,和盤托出。

董侯聽罷,亦覺不妥:“‘並督交、揚、益三州,委以東南,惟其所裁’,若如此,劉荊州並督四州,豈非與薊王比肩。”

“陛下明見。”天子所慮,皆不出董重所料:“然,交、揚、益三州,為叔侄竊據。除荊襄七郡,余下三州,皆有名無實也。臣竊以為,曹太保為劉景升所求,不過虛名耳。”

“驃騎所言非虛。”董侯信服。

“子曰:‘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薊王在北,以千裏之國,兼督四州,已是力之所極也。然天下三分,九州割裂。叔侄二人,不服王化。所謂‘遠水不救近火’。委以東南,劉表或可成,河北之事也。”董重一席話,引經據典,謀劃江山。必出高人授意。否則,以其中人之姿,豈有先見之明。

“曹太保,為劉荊州求乎?”董侯遂問。

“臣,句句實言,豈敢欺君!”董重肅容下拜。

“王太師,總朝政,朕……”董侯仍有顧慮。

“太師乃中流砥柱,漢室忠臣。陛下敕令,必不違命。”董重再接再厲。

“如此。朕,當助太保,如願。”董侯定計。

“謝陛下,成人之美。曹太保,縱肝腦塗地,無以為報也。”董重大喜。

聞“肝腦塗地,無以為報”,董侯這便安心。

畢竟年少無依。兄弟鬩墻,同室操戈。自賊臣董卓斃命,王太師總朝政。史侯並合肥侯,兵犯洛陽。得曹孟德暗中接應,朝野上下,才逃出八關鎖固。東遷甄都。稍後,曹孟德逐合肥侯過江,助朝堂關東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