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2章 高原築城

翻越昆侖山口時,薊王忽覺胸悶氣喘。駕車駑馬,亦紛紛馬失前蹄。人馬皆萎靡不振。薊王心知,必是高原反應。昆侖山脈,高寒缺氧,氣喘胸悶,乃家常便飯。

慮及薊王自幼長於河北平原,未曾踏足冰凍高原。驟起不適,在所難免。萬幸上元、雲華等人,熟知昆侖山川地貌,引大軍溫泉山谷紮營。

饒是如此。昆侖宿營第一夜,薊王亦頭昏耳鳴,眼冒金星。輾轉反側,難以成眠。

營中軍馬嘶鳴,經久不息。諸多營士,亦如薊王這般,徹夜未眠。所幸,遠征所攜,多為白毦精卒。鋼筋鐵骨,強橫體魄。更加機關營盤,舒適便利,營中醫藥齊備。重重利好之下,雖抱小恙,卻皆無大礙。稍作適應,不日痊愈。

薊王當機立斷。命西海太守郝昭,火速馳援。將駕車駑馬,悉數換成羌戶所牧羌馬(河曲馬)。以適高原。誠如伏波將軍馬援,謂光武帝言:“行天莫如龍,行地莫如馬。馬者,兵甲之本,國之大用,安寧則以別尊卑之序,有變則濟遠近之難。”

然車馬裏程,依然減半。日行不足百裏。遇枝津泥沼,一日跋涉,不過十余裏。無怪都尉玄,年年率部南下,且還多借道西王母國。築路通渠,未曾間斷。卻至今未能鑿穿大雪山。

雖已是深春。然高原凍土,尚未能融冰。可受重車碾壓。若待仲夏時節,凍土融冰,人馬泥足深陷。北方高地,寸步難行。尤其後世,沱沱河流域。陂澤星羅棋布,枝津曲水遍地。若非大軍有萬全之備。逢山開路,遇水搭橋。所謂“羌身毒右道”,斷難通行。

或有人言,沱沱河,曲水沼澤,如何橫渡。

如蘇伯所言,此亦不難。且看我“赤馬舟橋”。由赤馬革船,列隊浮於水面。上架軌路,便利通行。待大軍渡過,再將赤馬革船放氣,折疊收回。若遇爛泥沼,無從浮船。則待天光微亮,天寒地凍時,列隊通過。終歸,“你有張良計,我有過墻梯”。

羌東門梅龍東之北方高地。足走月余。

遠征大軍,得古羌部落,沿途接濟,翻越唐古拉山口,終抵黑水(那曲)河岸。

與都尉玄所築“羌身毒左道”重合。為便於書錄。薊王取名上下昆侖道。西為右,右為上。故,“上昆侖道”,便是羌身毒右道;“下昆侖道”,便是羌身毒左道。

自此地,順下黑水河谷,便可直抵西王母國,女王所居,康延川(昌都)。而康延川,乃下昆侖道,必經之路。

換言之。薊王開辟上昆侖道,乃為避走康延川。不欲與西王母國女王相見。

其中深意,不言自喻。有道是“溫柔鄉,英雄冢”。薊王攜麾下白毦精卒,一頭紮入女兒國。其結果,可想而知。誠然。西王母國,俗稱東女國。國中男女皆有,不差男兒。奈何母系遺風,久經不衰。不妨,將心比心,以己度人。窺薊王宮,而知康延川也。

精壯漢兒,多多益善。

不急過河。

將將翻越狂風暴雪,徹骨極寒之“鬼門關”。紮營黑水河畔。當好生休養。且身毒居南,四季無冬,不誤征戰。無需急行,搶奪天時。

黑水,乃《禹貢》之所稱。後世稱“怒江”。於黑水河畔,坐觀蒼雲舒卷,波光粼粼。遠眺連綿無盡,群山之巔。環視一望無際,遼闊草原。尤其已至初夏,氣候溫暖,風和日麗,日光明亮。高原草場,一片青綠,萬物茂盛,人興畜旺。

與先前人馬艱難翻越,唐古拉山口。當真,天壤之別。

都尉玄於此處,建有黑水置。

置中一眾長吏,入營覲見。指點南下之路。渡黑水後,需穿越一片水草豐茂沼澤地,便可抵達大雪山腳下。這片沼澤,居中有一名“沃塘厝”之陂澤。

都尉玄,使人以山羊,負土填湖。西王母國人,遂稱之為“熱阿沙”,意為“山羊地”。言指乃山羊負土而成。都尉玄,年末上疏,求立熱阿沙(拉薩)城。薊王欣然應允。所募東女國良匠,已在薊國良匠指點下,營城數月。又聞,今已現雛形。

東女國,“皆起重屋,王至九層,國人至六層”。此碉堡,便是西南夷之邛籠:“累石為室,高者至十數丈”。可見東女國人,亦善營造。亦知二地古羌,早有往來。

就地招募,事半功倍。都尉玄已與女王約定,此城歸賜支都護府所轄,專為互市所用。譬如天下知名,白檀互市。女王自無異議。

薊王一問方知。此地多有蜀商往來。黑水置吏言,蜀商逆黑水而上,以革船販運名產,入康延川。話說,得西王母,以門俸重金籠絡。東女國,因而繁盛。尤其薊國名產,經蜀地源源不斷,販來國中。謂“熙熙攘攘,利來利往”。人、物往來頻繁。助推西王母國,迅速向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