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章 適情而行

“聞先前,二宮太皇亦有此意。”甘後一聲嘆息:“古往今來,求得長生不死,又有幾人能免。”

“南廣陽北渚司寒館,榑木城九津司炎館,皆可出家。”何妃仍舊不解:“為何遠赴昆侖?”

“許,正因夫君遠征,舞陽君故才隨行。”甘後亦模棱兩可。

“昆侖遠在萬裏之外。此生如何再相見。”何妃聲透悲涼:“阿母何以如此決絕。”

言下之意,當中可另有隱情。

“除去一裏之回,薊王城。亂世之中,還有何處可容身。”甘後答曰。

先前,舞陽君並諸母,皆寄身門下署鸞棲館。待南宮鳳梧館築畢,遂遷入宮中安居。舞陽君並諸母,常往來西宮增成殿。與二宮太皇,三王太後,皆相處融洽。畢竟婦道人家,彼此無仇,又屬姻親。同在屋檐下,自當親近。然衣食無憂,何不頤養天年。此時出奔,且不辭而別。若無隱情,又是何故?

“《淮南子》曰:若夫‘至人’,量腹而食,度形而衣,容身而遊,適情而行。”何妃嘆道:“既有夫君,舞陽君當可無恙。”為人處世,需量力而行,適可而止。一意孤行,害人害己。

“如小妹所言。”甘後亦如此想:“夫君新立賜支都護府。與西王母國毗鄰。且墉宮使者時有往來。待鑿穿羌身毒道,舞陽君自有消息傳回。那時,再細問究竟不遲。”

“喏。”何妃拜退。雖為姐妹,然卻有別尊卑。甘後位同王後。何妃自當守禮。更何況,薊王之甘後,與先帝之何後,亦是天壤之別。

薊王出征,溯河而上。

沿線港津,人皆肅穆。薊王天生,漢室麒麟。皇綱幅裂,恪守臣節。疏不間親,卑不謀尊。從不裹挾,叔侄之爭。四海綏靖,萬國來朝。今又親征北匈奴,永除後患。漢人周遊天下,所過皆受禮遇。正是假薊王虎威。

三日晨,已入陽港。

函陵令魯肅,領函園八校,並南閤主記蔣幹,守邸丞等,一眾園中屬吏,升船接駕。

“臣等,拜見主公。”年初,薊王敕令,加魯肅為光祿大夫。升秩,比二千石。與函園八校同祿。又是主官,故位列百官之首。馮芳為薊王外舅,居八校之首,遷居函園,從容自保。

函園今已有百姓五十萬余。洛陽最盛時,百萬之眾,已有半數入園。更有甚者,洛陽勛貴,悉遷甄都,京師宅邸,只留家奴看守。四郭人馬稀少,形單影只。深巷之中,更門可羅雀。

少頃,洛陽令司馬防,城門校尉趙延等,洛陽留守官吏,並函園權貴,如越騎校尉曹沖等,亦聞訊趕來覲見。

洛陽內外,皆由洛陽令司馬防,執政安民。凡有豪強不軌,洛陽縣刺奸賊捕,有心無力,只需一紙公文,送入函園。必有函園衛,捉拿歸案。

南北二宮,乃由十常侍之掖庭令畢嵐,鉤盾令宋典,領中小黃門,日夜守護。除去人氣不旺,洛陽內外,已修復如初。便是被大火焚毀之西園,亦修繕完畢。誠然,先帝所建廣廈千間,列肆裸遊館,皆未修繕。只還原先前舊貌。

饒是如此,亦耗費巨資。正因見帝都,舊貌新顏。王太師才有動遷之意。畢竟帝都二百年。論京華氣韻,洛陽城首屈一指。正如薊王初來,登高遠眺。見諸多高樓,夜放豪光。不禁感慨萬千。誓將遊遍諸多奇觀。言猶在耳,荏苒十年。

再臨帝都,早已人去樓空,物是人非。

薊王設宴,款待群臣。

三足踆烏,集薊國奇術之大成。歲末必入鴉巢船塢,增修改造。內外一新,不可同日而語。

函園八校:上軍校尉馮芳、中軍校尉張範、下軍校尉張承、典軍校尉張昭、助軍左校尉趙融、助軍右校尉馬趙瑾、左校尉夏牟、右校尉李嚴。

前右校尉淳於瓊,年末忽去官自去。聞已投江東袁紹。故薊王命與文聘齊名之南陽李嚴繼任。

時南陽大水,薊王萬舟齊發。將百萬南陽百姓,一並救回。稍後,文聘與李嚴,同入演武場。精通行軍布陣,治軍兵法,更加勇武善戰,嫻熟弓馬。遂為王傅舉薦出仕。文聘拜戈船校尉。李嚴拜為西園右校尉。

函園八校,麾下三輔募士、三河騎士、六郡健勇,板楯蠻兵,各三千,余下三千匈奴屠各,亦歷經血戰,多為豪勇之輩。共計萬五兵馬。皆薊國制式,樓桑兵甲。屯守二崤城軍堡,得華雄嚴加訓練,令行禁止,乃為精兵。號“函園鐵衛”。

正因有鐵衛戍守,十裏函園並洛陽內外,方能長治久安。誠然,八關鎖固,亦是主因。

謂天時地利,此消彼長。四朝元老,漢室宗王。薊王身份,日益尊貴。饒是如此,接人待物,仍溫潤如玉,如沐春風。與會人等,得見天顏。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一場宮宴,甚至美酒一杯,便盡收人心。激勵如虹士氣。便有積怨,亦一掃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