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 漢室明王

話說,熹平二年,陳國相師遷,追奏前國相魏愔,曾與陳王劉寵,共祭天神,有不法企圖,實屬大逆不道之罪。

時靈帝,剛剛誅殺勃海王劉悝滿門,不忍再施刑於宗室,於是詔命檻車押送魏愔、師遷,入黃門北寺詔獄,遣中常侍王酺與尚書令、侍禦史等,共同拷問。

魏愔供言,與陳王劉寵,共祀黃老,不過求長生而已。王酺素知靈帝心意。於是誅魏愔、師遷,二人滅口。草草結案。靈帝果詔赦劉寵,不查此案。

正因昔日陳王寵,“共祭天神”之事,朝野盡知。故聞董侯言,莫非陳王與薊王,共祀天神。

太傅楊彪,斟酌答曰:“陛下慎言。陳王其人如何,老臣不得而知。然薊王乃漢室明王也。今,天下三分,關東未定。朝廷孤懸,群雄並起。子曰:‘多聞闕疑,慎言其余,則寡尤(憂);多見闕殆,慎行其余,則寡悔。’”

楊彪言下之意,多事之秋,謹言慎行。“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董侯信服:“太傅所言極是。”

楚都壽春。

江東車騎將軍,兼領揚州牧,袁術府。

“陳王何意?”袁術眼中,陰晴不定。

自率軍北上,襲占江北二郡,合肥侯成人之美,拜袁術為揚州牧,專治江北。主簿閻象,領淮南尹。長史楊弘,為九江太守。別駕韓胤,為廬江太守。另有名士許劭,拜阜陵王相。合肥侯相,仍是八廚之胡毋班。帳下紀靈、橋蕤、張勛、樂就、李豐、梁綱諸校,皆有封賞。

袁術,挾勝戰之威,於壽春芍陂、合肥巢湖,分立水軍大營。收攏船只,招募江淮健兒,操練水軍,已備上攻下襲,取江夏、廣陵二郡。

袁術府,乃前淮南王宮。合肥侯又不惜工本,大肆重建。金碧輝煌,氣勢森嚴。文武分列,齊聚一堂。人才濟濟,不可小覷。

長史楊弘答曰:“薊王隆禮以待陳國主簿,卑下竊以為,必是三讓之禮也。”

袁術又問:“陳王寵,莫非欲將國璽,轉呈薊王。”

主簿閻象答曰:“卑下以為,陳王必不舍也。”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別駕韓胤冷笑:“陳王狐虎之威,假薊王以自重也。”

阜陵王相,名士許劭一語中的:“陳王似有稱帝之意。”

話說,自被袁術捉刀強辟,拜為二千石阜陵王相。許劭領五縣之政,頗顯幹才。更加袁術位列六雄之一。背靠江東,面陳關東。看似孤懸在外,寡不敵眾。實則,進退自如,穩如泰山。雖不能稱明主,然亂世之中,得安身立命,夫復何求。心念至此,遂為袁術所用。

平輿二龍,又因“月旦評”,盛名天下。許劭亦助袁公路揚名。

投桃報李。袁術待之甚厚。

“許相所言,與我相同。”袁術一聲冷笑:“玄德,王室之胄,最忌權謀。陳王寵,弄謀自斃也。”

“明公,明見。”群僚下拜。

主簿閻象,進言道:“薊王遠征在即。群雄暗中積勢。甄都上公之爭,恐難善終。如劉表、呂布,必裹挾其中。徐州牧陶謙,命不久矣。明公需早做計校。”

“陶恭祖亡故,徐州必為呂布所得。”袁術試言道:“廣陵雄城,易守難攻。不若上攻江夏。”

“明公勿擾。且觀實効。”許劭進言道。

“也罷。”袁術又問:“若陳王遣使來說,又當如何。”

“且看甄都上公之爭,勝負如何。”主簿閻象答曰。

袁術心領神會。

《禮記·禮器》:“三辭三讓而至。”

不出半月,陳國主簿梁習再來。薊國隆禮如舊。恰月末大朝會,百官席列,眾目睽睽。

梁習三呈國書。薊王過目,婉拒依舊:“陳王之意,孤已盡知。主簿且回。”

梁習拜退。

陳王三次出使,皆受薊王禮遇。且隆典重禮,尤勝先前。此時,天下皆知,必是三勸三讓,即位古禮。

更加早有風傳。傳國玉璽,為陳王所得。再加勸進古禮,國璽下落,十有八九,落入陳王囊中。陳王本虛情假意,不料弄假成真。

謂事不過三。

若薊王果有稱帝野心。四次勸進,而效高祖:“漢王三讓,不得已,曰:‘諸君必以為便,便國家。’申午,乃即皇帝之位汜水之陽。”

薊王不得已。勉為其難。即皇帝位於巨馬水之陽。陳王悔不及矣。

然“矢在弦上,不可不發”。群雄束手,吏民屏氣。天下皆拭目以待。

陳王寵,唯有硬著頭皮,四遣國使。

臨行前,主簿梁習,伏地進言:“漢室傾頹,奸臣竊命。群雄並起,主上蒙塵。王上,乃出漢室宗親,豈可自絕宗廟,殤折社稷。”

話音落定。殿中鴉雀無聲,落針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