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忽然而已

“中書令。”薊王朗聲言道。

“臣在。”中書令趙娥,躬身應命。

“傳孤敕令,為子錢十家,錄入輔漢大營名籍。”薊王金口玉言。

“喏。”中書令領命。稍後,傳令於門下署。由南閤祭酒許子遠,親為眾人入籍。待書文齊備,子錢十家,便可如願入軍市。

時下“名籍”,乃是統稱。編戶齊民,稱戶籍。莘莘學子,稱士籍。幕府營士,稱營籍。分門別類,不一而同。名籍便是身份。子錢十家,入籍幕府。可隨薊王南征北戰,軍市為商。此生無憂矣。

軍市之繁榮,不在街市之下。

多年前,為大賞洛陽百官,薊王曾於上林苑,專開軍市。市中珍品,琳瑯滿目。引朝野上下,爭相購買。轉手洛陽金市,獲利數倍乃至十倍。正因親眼得見,子錢十家,遂默記於心。那時,子錢利大,不忍輕棄。如今,清湯寡水,棄不足惜。才有今日,豪擲十億。有求必應,取得營籍。

“營士”,亦是統稱。營中官吏、兵卒、匠人、商賈,乃至營伎,皆可稱之。尤其薊王大興機關兵車之利。輔漢幕府,兵車大營,堪比一座城池。內中人員往來,輜重進出,可想而知。

薊王忽然起意。話說,待鑿穿羌身毒道,攻滅身毒。擇一林壑尤美,水草豐沛,易守難攻,又水陸要沖之地。立幕府兵車大營。命麾下兵卒,或一伍,或一什,外出平亂剿匪,討伐余賊,抓捕奴隸。諸如此類。日於報亭,羅列各項任務,開出豐厚賞金。可比冒險史詩乎?

忽然而已,一笑了之。

移駕回宮。

巨馬水,四季長流。酷暑寒冬,熱脹冷縮。三足踆烏,已入鴉巢船塢,維護保養。薊王換乘雛鴉號,自白湖水軍大營出砦。順下濩澱水,泊入南港。

再乘王駕,直入宮門。

途徑西塢時,薊王特意挑簾觀看。見張郃、馬超等人,正心無旁騖,操練機關兵器。心中這便了然。

明日一戰,馬孟起當揚名。

南港千人千面,四海承風。船商匯聚,車水馬龍。此便是河港之便利。既便於種田,又利航運。西林港,受困地勢,難行大舡。南港居王國之中。暢通千裏薊國渠。更加爵民、高官,十萬樓台,匯聚京華。乃首屈一指,王興之地。

入王城,自是另一番景象。

漢家高門重樓,鱗次櫛比。深宅大院,曲徑通幽。道旁草木,四時不謝,八節長青。便是路旁列肆,亦雕楹漆銅,琉璃華燈。貴氣盈門。新式門廊,出脫於檐廊。琉璃四壁,左右開門。車駕可直入門廊。進出皆沐暖風。不寒不凍。肆中陳列四海珍貨,薊國名產。應有盡有,但憑所需。

薊國四百城港,皆已點亮街燈。鹽漬立木,外裹青釉筒磚。上設琉璃枝燈。日入點燃,日出熄滅。四百城港,堆光如晝:“金碧樓台閣暮煙,彩虹雙影臥漪漣;雲鋪物外無塵地,月滿人間不夜天;細柳千門維畫舸,華燈兩岸度鳴弦;清狂亦有黃冠客,不負仙人載酒船。”

王宮,又是另一番景象。

“繡幄鴛鴦柱,紅情密、膩雲低護秦樹。芳根兼倚,花梢鈿合,錦屏人妒。東風睡足交枝,正夢枕瑤釵燕股。障灩蠟、滿照歡叢,嫠蟾(嫦娥)冷落羞度。”

薊王回宮,王城有主。

無極殿中。六宮粉黛,翹首以盼。

“拜見夫君。”

《薊宮儀》,諸妃與會,三後發聲。余下行禮即可,不必附和。無極殿中,抱陰負陽,沖氣為和。珠圍翠繞,姹紫嫣紅。

“免禮。”薊王居中落座。甯貴妃已先為夫君取餐。少時,幸賴慈母長姐,並七位小姐姐,照顧飲食起居。甯貴妃,為太平聖女,身兼要職,輕易不得脫身。今嫁入家門,得償所願。對薊王殷勤備至,呵護有加。皆是情深。長姐知其心意,故不與爭。金華殿,歲末竣工。待散盡漆油木香,再擇吉日,遷居不遲。九月初大婚,蜜月侍寢至今,已滿三月。華貴妃親來問診,除李真多、張姜子。諸妃皆已暗結珠胎。便是趙愛兒、鄭天生,亦不例外。

話說。薊王宮,亦有孀婦再嫁。如盧暒、鄭天生,先前皆有子嗣。薊王已傳王命。凡繼子,繼女,當與王子、公主比同。入宮覲見,無需尊“王上”或“父王”。宜稱“阿父”,“父親”。

如鄭天生子,鄧芝。已入王子館伴讀。盧暒次子張衛,三子張愧,皆封縣侯。四子張徵,亦伴讀王子館。幼子乃薊王子,正養於東宮。鐘璦與董卓所生長女,攜董白西行。聞已入西傾山中。薊王命人搜尋未果。知其安然無恙,暫且罷了。

“外姑(嶽母),可有消息。”劉備隨口一問。

“並無消息。”甯貴妃答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