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弄劍踏杯

時下胡姬,多入樂府。擁有樂籍。與薊人無異。

“西域歌舞名胡旋,傳入宮掖靡長安。吹奏何必瓊林宴,市間到處聞管弦。”何必唐時靡長安,胡旋翩翩滿漢藩。

薊王自通絲路,中西域立幕府。更加和合之風,遍吹巨馬水岸。絲路沿線胡女,蜂擁而至。薊王遂立樂府,悉數安置。酒壚、客舍,好婦、胡姬,比比皆是。

歌舞助興,亦是席間常情。謂雅俗共賞,大雅無傷。

好婦,本該見慣不怪。只因席上諸公子,年歲尚青。恐定力不足,手足無措。若唐突佳人,豈非不美。故才略顯為難。

殊不知。潘璋、朱桓,乃心腹重臣之後。別說民間胡姬,便是樂府四大名姬,亦曾親眼得見。話說,樂府令,薊國四奇之杜公良,苦心孤詣,精挑細選。傳授畢生所學於四人。號稱樂府四姬。傳聞,乃由中書令趙娥親自錄入門籍:俱合法相。

杜公良,一片忠心,天地可表也。論胡旋大家,由京師馬市胡姬酒肆,酒家安息公主,親手養育調教之安氏四姐妹。無人能及。

樂府令,生不逢時也。且胡旋,不過舞之一種。論歌舞,仙門舍我其誰。玄天二女,旋波,提謨,更是其中翹楚。可想而知,如何能入薊王法眼。

少頃,胡姬攜鼓樂,翩然而至。

“胡旋女,胡旋女。心應弦,手應鼓。弦鼓一聲雙袖舉,回雪飄飖轉蓬舞。左旋右轉不知疲,千匝萬周無已時。人間物類無可比,奔車輪緩旋風遲。”

一舞作罷,珠光玉氣。

香風拂面,心馳目眩。

胡姬,捧杯敬酒。見席間少年多我輩。素紗後,笑容更盛。尤見馬超,年少俊美,逼人英氣。胡姬捧杯上前,口出精純漢話:“請公子,滿飲此杯。”

“馬超年少,阿母不許飲酒。以茶代酒,姐姐勿怪。”馬超目光清澈,一塵不染。胡姬相形見絀,竟不忍直視。忽覺自慚形穢。不敢久待,掩面遁去。

待胡姬逃離。席間眾人,無不捧腹而笑。

“此乃第幾家?”潘璋搖頭晃腦。

“第九家。”朱桓掐指一算。

“孟起仍滴酒未沾,如之奈何。”潘璋慨嘆。時人皆知,好婦善勸飲,胡姬更勝一籌。畢竟。花前月下,美人如玉。名士自風流,如何忍心相拒。潘璋等人屢次相試,馬超皆不為所動。果然純真少年。

願賭服輸。潘璋痛飲三杯。

而後擲杯於地,神態微醺:“孟起,劍舞可乎?”

“可也。”馬超坐躍而起,踏案離席。金雞獨立,穩穩落於耳杯。起劍舞助興。輾轉騰挪,寒光映雪。有詩贊曰:“壯夫弄劍不弄丸,上下青光懾人寒。長袖應隨笙鼓樂,跳踏圓杯舞君前。”

正如時人皆知趙雲升龍槊,卻不知還有流星弓。

馬超將祖傳『伏波槊』與演武場王傅所傳精要,融會貫通,遂成『虓衛矛』。除專屬矛術,亦善劍擊『出手法』。

座上眾人,皆通武藝。不急叫好,便聽廊下有人先言:“好刀法。”

“哦?”馬超聞聲收兵:“劍擊何言刀法?”

“劍多刺擊,足下出手,卻多揮擊。此乃刀法也。”廊下那人答曰。

“足下,何不入室相見。”馬超相邀。

“足下,何不廊下一觀。”那人卻道。

“也罷。”馬超邁步出室。

但見一人,身負漆木長匣,孑然獨立。

“足下何人也?”此人面生,馬超先問。

“區區賤名,不足掛齒。”那人答曰:“聞薊王敕令,演武決勝。故挾神兵北上,欲求其主也。”

“神兵何來?”潘璋等人,緊隨其後。

“乃取自董卓屍身。”那人語出驚人。

“哦?”張郃亦是一驚:“董賊死於玉堂階下。莫非足下,出身宮廷。”

“非也。”那人答曰:“董賊授首,時人皆知,乃呂布斬於階下。然誅殺董賊,又豈止呂奉先一人。”

“足下,亦是虎賁之士。”張郃言道。

“舊事隨風,不提也罷。”那人自身後解下漆木長匣,雙手奉於馬超:“神兵得其主也。”

馬超不為所動:“你我素不相識,何以收此神兵。”話說二人素昧平生,又說無功不受祿。匣中若是尋常之物,博人一笑,便也罷了。若當真乃不世神兵,冒然受領,豈非不美。

“神兵贈猛士,寶馬配英雄。”言罷,那人將長匣往馬超懷中一送,這便退步行禮。長歌而別。頗多隱者風範。

正如那人所言。馬超少年英雄,薊王以千裏奇駿,輕雲馬相授。與今日之事,相得益彰也。英雄相契,總是回腸蕩氣。

“先取神兵一觀,再做計較。”見眾人皆心往神馳,潘璋耳語道。

“好。”馬超隨眾人入室。正襟危坐,輕啟木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