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生死立判

戰車樓需鋪設軌路。機關鬥艦需先掘環渠。兩軍對壘,為求一勝,而無所不用其極。鋪路掘渠,皆不在話下。

隨石炭鼓風高爐普及。薊國冶鐵,一日千裏。鑄造鐵軌,簡單至極。鑄造和鍛造,一字之差,工藝大有不同。最遲至前漢時,華夏先人,已掌握展鑄鐵即可鍛鑄鐵,並灰口鑄鐵,及百煉鋼等,鑄鍛工藝。

傳至薊國。將作寺,甚至將石炭高爐,裝載成車。與諸多機關兵車,分門別類,共組輔漢將軍大營。可就地熔煉,修補鍛打兵器。

言歸正傳。

兩座新式戰車樓入場。護軍別部左司馬夷廖,率南越白毦,對陣護軍司馬魯比莫納,所將山夷白毦。

白毦之戰,可想而知。

三通鼓罷,各登戰車樓。

樓上樓下,機關齊備。白毦精卒,得心應手。只聽機簧聲中。兩座車樓,楯墻、箭窗徐徐開啟。露出樓內所藏,戰爭獠牙。鳴鏑射空。

機關連弩,箭發如雨。

兩車對射,火星四濺。

更有水龍弩炮,水囊彈射。幸被牛皮椑楯崩回。水龍弩,戰時可射油囊縱火。或射狼煙嗆敵。二車樓循路而行。你追我趕,可進可退。內藏各式機關器,逐一展示。目不暇接,直令人嘖嘖稱奇。兩車並行時,楯墻開啟。一樓伏兵,持矛互擊。更有兵卒,乘雲梯,互攻頂樓。兵戈相擊,喊殺不絕。

不時有白毦中矛中箭,滾落車下。萬幸沙場松軟。雖無大礙,卻也無力再戰。

機關連弩,對面互擊。咫尺相距,木屑迸濺,斷壁殘垣。勁弩呼嘯,穿墻而過,聲勢駭人。

你來我往,激戰不休。

忽聽腹中爆響。便有一輛戰車樓,曲軸崩斷,卡死齒輪。

龐然大物,轟然止步。

連弩啞火,驚呼四起。且看樓上戰旗,正是護軍司馬魯比莫納。

“速起龍吐水!”別部左司馬夷廖,一聲令下。

便有一排斑斕螭首,自四樓楯墻後,徐徐伸出。機簧聲中,螭首吐水數丈。居高臨下,澆向敵樓。

“所謂螭首者,葢(蓋)殿陛間,壓階石上鐫鑿之飾。”古建築中,螭首多用於裝飾排水口,稱為“螭首散水”。俗稱龍吐水。

此時所噴非水,而是“魚油”。

車樓斷軸,無從躲避。被自上而下,澆了個通透。

只需一支火箭,生死立判。

“魚油大火,夷廖勝。”果不其然。

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戰車樓之戰,看似你來我往,好不熱鬧。實則頗具章法,連環殺機。對陣之初,由機關連弩,水龍弩,遠射斃敵。待敵軍近身,與車內兵卒,短兵相接時。樓上螭首噴油,火箭點燃。四周皆成火海。此時只需降下楯墻,樓內兵士,隔岸觀火,安然無恙。更有甚者,只需在大營中鋪設軌路,戰車樓便可往來馳援。必要時亦可塞門堵缺。堪稱禦敵利器。

或有人言,若野外宿營,無從鋪軌,又當如何。

無妨。掘渠注水,艇艦往來。功效亦如戰車樓。軌路,渠道。皆便於機關載器往來。“兵無常勢,水無常形”。因地制宜,無需拘泥。

兵器時代,機關之利。非親眼得見,不可盡知也。

演武器六八之爭,亦是戰車樓對戰。

輔南偏將軍假司馬秦狼,領無當飛軍。對陣,繡衣軍曲候魏疏,所統順陽衛。

秦狼,字孟良,會稽越人,聞乃始皇帝南征兵卒之後,故以秦為姓。魏疏,字元通,義陽平氏人,順陽衛後起之秀。

無當飛軍對陣順陽繡衣。

再加戰車樓之爭,可謂吊足胃口。

與先前一座大車樓不同。次戰入場,乃是二列小車樓。前後計五車,彼此勾連。下設車輪(轉)盤,無需轉車盤,可自行變軌。

“聞市舶寺有工字舟,可列隊坐灘,如百足之蟲。莫非,此列車樓,亦如百足之蟲乎?”便有看客言道。

“‘百足之蟲,至斷不蹶’。”見列車樓,行走自如。便有看客,心生慨嘆。

“列車樓,當如何破?”另有人問道。

“當先斷首尾,分而破之。”再有人答曰。

然,“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斬斷首尾,仍可存活。列車樓對戰,意料之中,預料之外。列車或並行,或繞行,機關連發,勁弩亂射。沿田字軌路,圍追堵截。

“這是……”見魏疏戰車樓,竟將一截敵樓,續接己列。由五車增至六車。看台無不瞠目結舌。

話說,列車亦是薊王首創。

少時,洛陽上計。薊王押運足額獻費入京。中途賊襲。便令接車如龍,謹防有失。遂有列車樓問世。說話間,魏疏又截一樓,續於尾列。六車變七車。反觀假司馬秦狼,五車只剩三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