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天佑吾王

薊王雖早歸。仍身在蜜月中。故侍寢皆是甘後、甯貴妃等七美。

薊王情長之主。家國天下,情義兼顧。少時羈絆,今日情牽。為時人津津樂道。甯貴妃之事,茶館、酒壚,說書人亦時常,隱晦提及。傳聞,薊王與長姐相識,乃出甯貴妃牽線。換言之,甯貴妃與薊王相識,猶在公孫王後之前。

家門舊事,必語出樓桑宗人。尤其少時玩伴,曾與三墩,相伴長大。又說,樓桑稻作,便始於右國令。奈何悠悠二十載,物是人非。前情往事成追憶。再想細究,已不可得。

棉花出西域,並非最大發現。

恰逢王子館會。國中大儒齊聚。為王學少師,兼領中雍令,國老劉寵祝壽。

薊王亦遣宮人賜飯食,祝壽。

謂“益愧千金少,情將一飯殊”。典出“漂母飯信”:韓信年少家貧,受餐於漂母,及其達志,投千金為報。一飯之恩,千金愧少。便是所謂“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正因時人有此報効,更助義舉之風,盛行不衰。

薊王家米,王田壽鯉。薊王家百畝美田,君臣同食,早成慣例。粒粒皎白欣長,清香四溢。劉寵薊國宿吏,久食君俸,自當如數家珍。

不料開釜一觀,竟驚呼出聲:“咦?”

聞香氣四溢,便知是一釜好飯。儒宗笑言:“祖榮,何故驚聲?”

劉寵細細端詳,這便反問:“諸公,可曾見赤米乎?”

“哦?”論博學廣識,與會國老,難分伯仲。米腐呈紅,稱“赤米”。《國語·吳語》:“今吳民既罷,而大荒薦饑,市無赤米。”便是指腐米。

莫非,薊王竟用赤米,為國老賀壽。

心念至此,便是國老,亦不淡定。急忙離席圍觀。

見粒粒分明,香氣濃郁。不似腐壞之相。

蔡少師言道:“何不分食。”

“一試便知。”司馬徽這便親盛。

一眾萬石國老,分食一釜米飯,可還行。與會大儒,各個瞠目結舌。

“好飯。”眾目相對,異口同聲。

“此米何來。”劉寵慈眉善目,名師風範。

女官乖巧答曰:“乃出主公象林苑。”

“原來如此。”無怪眾國老,皆不識此米。

不料宮女又道:“此稻亦為壽禮。”

“速速取來。”

“喏。”

少頃,便有宮中四健婦,合力搬上堂來。

只見,赤金琉璃罩下,一株巨禾,通高一丈。引來驚呼無數。

“此便是赤稻?”眾國老仰望巨禾,將信將疑。

“正是。”女官答曰。

“此禾何來?”蔡少師追問。

女官這便娓娓道來。

年初。將作寺良匠,於蘭滄苑,金甌半島南端紅樹林。偶然發現一株看似蘆葦,卻結著穗的海水稻。

據信,“海稻”乃為一年生禾本。晚種早熟,生育期極短。自立夏種下,到霜降收割的五個月中,甚至無需田間管理。漲潮後的鹽鹵海水,便會自行鋤草、殺蟲。只需汲取海水養料,便可旺盛生長。

灌漿期的海稻,稻穗青白,遠望如蘆葦蕩。稻谷具芒刺,稻米呈紅色。稻苗長勢快、再生力強。株高根深,不易倒伏。即便漲潮,海水倒灌。高達一丈的海稻穗,亦難被海水淹沒,退潮後仍是青苗如栩。

且海稻根系發達,極利灘塗紮根。又因好似蘆葦,故常被錯認。若非將作寺良匠,偶然得見。需二千年後,才被國人發現。

“竟是海水稻!”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蔡少師忙問:“莫非,當真生於海中?”

“非海中,而是岸邊淺沼水澤。”女官如實答曰。

“鹽鹵之地,寸草不生。”蔡少師又問:“此禾可獨活乎?”

“然也。”女官答曰。

聞此言,與會眾人,無不稱奇。蔡少師又命人揭去赤金琉璃罩。取根下土壤一觀,果是不毛鹹土。

“天佑我主。”眾國老,竟沖南海巨禾,肅容下拜。再起身,皆老淚縱橫。

此乃無上祥瑞也。

東境,安昌、遼海諸郡,海岸綿長。無從辟為鹽田之灘塗泥沼,若遍植海稻。其利之大,可想而知。不論產量如何。若能足食,無需販糧。亦是大功一件。更有甚者,海外荒洲,如州胡島、對馬島、中山洲、郁洲山等,環島灘塗,若皆遍植海稻,可補耕地不足之困。

薊王取海稻赤米,為國老祝壽。粒粒貴如金珠。“南海壽米”,遂遍傳天下。

正忙於東境鹽田的大夏令劉曄,聞訊入宮。求見薊王當面。

劉曄乃薊王同門師弟。自掌鹽府,已歷數載。學以致用,知行倍增。各式鹽作機關器,不斷脫穎而出。反哺薊國機關術,劉曄功不可沒。

劉曄所求,薊王焉能不知。環渤海灘澤,鹽田不足一半。余下近海泥沼,因晝夜潮汐交替,起起伏伏,潮漲潮落,不宜曬鹽。然若遍植海稻。鹽府百五十牢城,三百萬口鹽戶,足可自食。再無需販糧。尤其薊國九河下梢,入海處水質稍鹹,地稍鹽堿。正宜海稻生長。更加海岸漫長,地利盡顯,獲利之豐,無可計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