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定鼎關中

“稟美人。卑下等,皆無所得。”待遊繳返回,龐舒慚愧上報。

“賊人必有萬全之備。”翟姜並無意外:“殯殮復葬,重封地宮。”

“喏。”龐舒領命。

待程璜屍身,入土為安。翟姜又領眾人祭拜,這才離去。

朝廷東遷,黃門離散。見南北二宮,無人主持大局。薊王遂命碩果僅存中常侍,鉤盾令宋典、並掖庭令畢嵐,分掌南北二宮。洛陽內外,皆由洛陽令司馬防掌管。京師所轄,皆為河南尹司馬芳治政。政令所出,皆為司馬兄弟。前有典故,三馬同槽。其父司馬儁,薊王舉為大鴻臚。隨朝廷東遷甄都。

待天子甄都立朝,力保關東。洛陽宮人,紛紛出奔。順下大河,前去投靠。更助黃門離散。洛陽四郭,十萬黃門,十不存一,不復先前。洛陽百姓,又何嘗不是如此。

十裏函園,已納五十萬眾。九坂懸樓,歌舞升平。十裏函園,安居樂業。朝廷忽然東遷,令二百年帝都,歸於平凡。被皇親國戚,達官顯貴所熏染的逼人京華,淩人盛氣,亦漸淡去。尋常巷陌,販夫走卒,煙火漸濃,喧囂市井。助長鮮活民生。

情仇皆已落幕,生活仍要為繼。

無朝中權貴掣肘。河南尹司馬芳,築路通渠,大興屯田。

建武十五年(39年),光武帝,改河南郡為河南尹。下轄,雒陽、河南、梁縣、滎陽、卷縣、原武、陽武、中牟、開封、苑陵、平陰、谷城、緱氏、鞏縣、成臯、京縣、密縣、新城、偃師、新鄭、平縣,計二十一縣。治洛陽周王城(河南城)。

一郡民生,大有起色。

南閤主記蔣幹,如實上報。薊王感觸頗多。朝廷在時,民不聊生。朝廷東遷,民生想好。何也?

中丞賈詡,進言道:只因朝廷在時,權貴多如牛毛。尤其河南二十一縣,海量田產,皆被權貴,巧取豪奪。朝廷東遷,各個如喪家之犬。紛紛舉家外逃。田莊便有仆從留守,關中再無可依附。俗謂“龍遊淺水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得意貓兒雄過虎,落坡鳳凰不如雞”。豈敢與薊王相爭。

於是乎,唯將血淚券書,雙手奉上,物歸原主。佃戶失地復得,焉能不倍加珍惜。至於甄都權貴,洛陽八關鎖固,皆握於薊王手中。天子移位,無從仗勢。如何敢,只身上洛,對質當面。活得有,多不耐煩。唯忍氣吞聲,以待來日。重歸帝都,再收拾家業,不遲。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東遷辟禍,本是一著妙棋。更加叔侄逼宮,董侯被廢,板上釘釘。有曹孟德暗通曲款,自當一拍即合。奈何曹孟德臨危弄險,令大好局勢,一朝崩散。曹呂之爭,曠日持久。然呂布敗相已生。曹孟德梟雄之姿畢露。恐再難為純臣。若學董卓,挾天子以令諸侯。甄都恐成黃金籠,天子鎖成金絲雀。

二崤城,瑤光殿。

“奴婢拜見美人。”掖庭令畢嵐、鉤盾令宋典,雙雙入殿來見。

“二位大人,免禮。請坐。”翟姜雖位列千石美人,確是主母。二人乃漢室家奴,自當先禮。

“謝美人。”二人稱謝落座。

“二位大人當知。”翟姜言道:“夫君大婚。娶甘後,收阿鬥入家門。二程美人,為媵從。”

“奴婢等,略備薄禮,僅為王上賀。”二人急忙上呈禮單。

函園妃,轉呈翟姜。

“二程美人,心牽亡父。聞我上洛,遂托為祭拜。”翟姜話鋒一轉:“不料草廬竟無人。何以至此?”

“回稟美人。”鉤盾令宋典有口難言:“自天子東遷,宮人離散。便是歷代先帝陵山,亦時有宮人出逃。何況北邙乎。程老大人所豢小黃門,多已無蹤。”

“出奔何處?”翟姜隨口一問。

“或入巴蜀,或赴關東,亦有人渡江,去投合肥侯。”掖庭令畢嵐苦笑:“正如這,天下三分。”

樹倒猢猻散。

十萬黃門,傍樹而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更難拉下顏面,與販夫走卒爭食。末世浮生,何其艱難。唯有另投新主,苟且偷生。

漢末長卷,一筆難盡。

自二人所呈禮單,便可窺見一斑。平日營生,必寡水清湯,寡淡無味。困守二宮,再無油水可撈。

萬幸,宮俸皆足月領取。衣食尚未短去分毫。更加二宮空置,西園毀於大火。四郭百姓,屢遭兵亂,老宅多有損毀。薊王命將作寺能工巧匠,重造洛陽城。如今,洛陽內外,框架林立。舊都重造,如火如荼。不出數載,當可浴火新生。

那時。薊王遷都與否,皆在一念之間。

見黃門下落,二人無從所知。翟姜遂放其離去。

臨別又贈言道:“洛陽帝都,王上既命人重建,必不會令其荒廢。二位當恪盡職守,他日必有重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