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太上皇權

泊船入港,星稀月朗。

聞港中官吏,已候多時。薊王遂開夜宴。水衡都尉攜一眾府吏,次第升船。

覲見薊王。

自立為水衡都尉府治。周暉廣募治水能臣,支渠四通,督造良港。疏通諸水,功在社稷。

百五十裏漕渠,連通二水。漕渠沿岸,縱橫阡陌,城邑分布。將茅尾海內外二港,連成一體,既可途徑九津(九河渡),中通大觀港(大風江),又可逆南廉水,南通合浦港,入合浦水路。一渠通四港,遂取名“四濟渠”。

此渠於幕府,利大之極。畢竟,薊王所立江表十港,皆為幕府所轄。與州郡無幹。坐擁內外循環水路,不為他人所挾。薊王“便宜行事”,無有掣肘。方能將薊國風貌,放之四海。

亦如先前所言。築路穿渠,諸多利好,皆非薊王首創。

“馬援征交趾時,駐軍合浦(大觀港),由外海運糧”,“苦烏雷嶺風濤之險”,於是命水軍“夜鑿白布峰腰之地,以通糧船”,“實欽廉舟楫之利”。乃史載合浦境內最早水利工程。又聞,馬援所鑿漕渠,絕非一條。亦可稱支渠四通。後毀於洪水,多不見蹤跡。

西北東南走向,四濟渠沿岸,皆歸水衡都尉領護。疏通南廉水道,行萬石大舡。亦歸水衡都尉所轄。

如前所言,只需出容渠船閘。流金水路,皆歸水衡都尉。

王駕南巡,除收攏人心,振奮士氣。亦可震懾宵小,威赫百蠻。三足踆烏所過之處。凡有幸一觀,無不震撼。三體船宮,水上巨無霸。蕞爾小國,焉敢輕生忤逆之心。

沿線吏民,亦得心安。

諸多利好,引徼外野民,泛舟北上;周遭山民,順水南下。日積月累,二港大興。

君臣同樂,一醉方休。

翌日,薊王又見(融)漓父,融氏大巫。漓父求築公社,以祀火神。

薊王欣然應允。效仿南廣陽巨馬水岸,北渚司寒館。於九津立司炎館。

九津,古謂日出之地。《呂氏春秋·求人》:“禹東至榑木之地,日出九津、青羌之野。”

此九津,非彼九津。然日出榑木之地,九津青羌之野。炙炎之地也。

薊王遂命水衡都尉,於司炎館周遭,增築榑木城,督造九津港。為四濟渠,市舶要沖。南北珍貨,交匯之地。

周遭百裏,枝津縱橫之地,新設一縣,取名融氏(欽州)。引十萬大山部民,傾巢而出,舉家來投。十萬大山,有民幾何。融氏大巫,縱能通神,亦無可知也。薊王竊以為,恐不下百萬之眾。

遂請命二宮太皇,封融漓為“融氏君”,又尊“南融君”。因位於九津司炎之地,其父本是融氏大巫。故時人皆稱“祝融夫人”。

薊王聞之,不禁慨嘆。融漓亦得真名矣。

融漓此時,亦伴駕船宮。見融氏大巫時,融漓陪坐側席。

然畢竟年幼懵懂。薊王心意,一知半解,似懂非懂。二宮太皇,並宮中內外,皆心領神會。南融君,必入薊王家門。

如此,新立融氏縣,當為薊國所轄。西抵十萬大山,東達至海。背倚合浦,共分地界。廣袤千裏,環抱海岸。其中大觀港,並諸多沿岸港津,皆歸於治下。

終歸“肥水不流外人田”。

此地,本為越人世代所居。合浦本就鞭長莫及。越人內附,願為漢屬,各方亦樂見其成。之於二宮太皇,雖天下三分,各為其主,然畢竟位高。祖宗家法所規,諸多『太上皇權』,皆未有失。譬如廢立、分封。

換言之,只需二宮太皇,北巡薊國,一日不歸。薊王便可得一日之便利。更毋需裹挾叔侄三人,明爭暗鬥。為各方所掣肘。

長幼有序,尊卑有別。太上皇權,於家國天下,三權之中,可“以家事論國事”。譬如廢立。君王有大過失,不可為天下共主。當由百官請命,大將軍上表。太後用璽,立《廢帝詔書》。如此,天子當退位稱臣。

再深思。薊王為輔漢大將軍,號尚父。位在大將軍之上,為上公之首。何太後已葬身火海,二宮太皇代掌太後之權。叔侄三人,凡有倒行逆施,不配為君。

只需薊王上表,二宮太皇用璽,《廢帝詔書》立畢。傳檄天下,自當退位讓賢。若如不從,薊王可興師討逆,號令天下共擊之。

如此說來,叔侄三人,亦忌薊王多矣。

王允行割肉飼虎,狐假虎威之計。二宮太皇,又何嘗不是如此。凡薊王所思所想,所欲所求。永樂董太皇並長信竇太皇,無不應允。正是此因。

故叔侄三人,雖遣使不斷,求二宮太皇歸位。然二宮太皇,卻即來則安,穩居釣魚台。亦窺破時局矣。今漢國祚將盡,薊王三興在即。為長久計,豈能輕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