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6章 枕山跨海

“子遠機變。”賈詡笑贊。

先前。幕府雖持重。然遠不及封國。今都護四方,禦天下雄兵。更加兼督四州。其利之大,已不下封國。如許子遠所言。以往,幕府封國,各司其職,各盡其責。涇渭分明。

為長久計。防吏治僵固,薊王有意填平鴻溝,令官吏互遷,良性循環。右相乃薊王心腹重臣,又位列(劉備)四友。於公於私,論知薊王之深,耿雍自當首屈一指。

於是先聲奪人,直言進諫。以國中二校,兼領烏桓二部。

薊王果然應允。

有鑒於此。為表公心。於是許子遠,振聾發聵。以幕僚言國政。

其機智權變,誠如賈詡所贊。

“東境素有‘魚鹽棗栗之饒’。”李儒笑嘆:“待圩田大成,當‘地饒魚米鹽馬’。”

“新立安昌郡,扼遼西走廊。此地乃陰山、燕山余脈。山谷輻輳,密集孔道。背山向海,形勢險要。於(旁)人而言,不毛之地。與我而言,千裏沃野。”田豐有感而發:“千裏之國,枕山跨海,‘龍盤虎踞,鸞集鳳翔’。三興可乎?”

“三興可也。”好友齊聲。當浮一大白。

眾謀主,竊以為。

於薊王而言,關東豪強,江東宗賊,皆是難啃之骨。二地譬如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若以虎狼猛藥,掃除頑疾。勢必血流成河。不明就裏,百姓盲從。豪右施以小利,遂受其蠱惑。裹挾從軍,以卵擊石。

殺戮一起,死傷無數。如楚漢相爭,結為世仇。四百年,積威猶存。不能速戰速決,唯有從長計議。

關東為董侯所占,江東為合肥侯所據。假以時日,只需下《罪己詔》,退位讓賢,天下不戰可定。

“先前一國。今並四州。河北尚未歸心,四裔不足安定。斷不可輕啟戰端,授人以柄。一國廣濟天下,未能耕一余三,更加海外寄田,仍未止損。此時揮師南下,天時、地利、人和,皆與我不利。”戲志才一語中的。

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大開海外寄田,又鯨吞河北之地。內擴外張,幾無余力。稍有不慎,滿盤皆輸。

“‘遂要崤阸(è),以敗秦師,匹馬觭輪無反者,操之急也’。我主,年及而立。我輩,遠未及老。何不‘鬥酒相娛樂,聊厚不為薄,驅車策駑馬,遊戲宛與洛’?”戲志才舉杯離席:“再滿飲此杯。”

鬥酒詩千篇,不醉不風流。

意氣風發少年,又豈少曹孟德。

《抑兼並令》下,破塢堡無數。曹孟德得錢億萬。不僅一舉還清蓋海艦隊欠款。又廣下販船券,購買薊式樓船、鬥艦。新得五千匹戰馬,曹孟德欲效薊國人馬具裝,鍛造一支強軍。取名“虎豹騎”。

二千五百套,人馬具裝鎧(一騎雙馬)。皆是薊國樓桑兵甲。

耗費幾何,可想而知。

若非至交好友,生死相托。國之利器。薊王焉肯外流。

只因乃曹孟德所求。薊王有求必應。

遙想當年,黃巾之亂。曹孟德領黎陽營,扼守大河津渡。遇鄴城百姓倉皇南下。婦孺險成黎陽營士,刀下亡魂。危急關頭,曹孟德單騎攔阻,又調派船只,悉數運往薊國。這才全其性命。

薊王時感嘆,定不辜負。

言猶在耳,焉能自食其言。

“刺馬刀一,直七千”,“五十湅劍,直千五百”。刺馬刀,便是斬馬刀。薊國皆百湅清鋼。“吞光秘鱗鎧”,人馬具裝,兵器齊備,作價二十萬錢。

二千五百套,共計五億鈔。

好一筆巨款。

便是曹孟德,亦無力支付。

夏侯惇,夏侯淵等人,醉心選拔虎豹騎。衛將軍營,上下皆亢奮。便是呂布聞之,亦頗多艷羨。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然巧婦終難為無米之炊。

如之奈何。

曹操遂開府議,問計群僚。

程立私語道:“明公可知南陽盜賊乎?”

“可是發丘賊。”曹操焉能不知。

“然也。”程立再進密語:“謂事急從權,何不效之?”

“嘶……”曹操心中一驚。然轉念一想,似無不可。這便低聲問道:“近郊何處有前朝大墓。”

程立答曰:“梁孝王陵可乎?”

梁孝王,劉武,文帝嫡次子,景帝同母弟,母為竇太後。七國亂時,劉武率兵抵禦吳楚聯軍死守梁都睢陽,拱衛國都長安,功勞極大。後仗竇太後寵愛,並梁國地廣兵強,欲繼景帝之位,病死未果。謚號“孝王”,葬於(芒)碭山。身前,享盡榮華,“府庫金錢且百巨萬,珠玉寶器多於京師”。時人事死如事生,料想死後亦不遑多讓。

“甄都天子腳下,宗親貴胄何其多。若知(我)行此事,恐為人所詬。”曹操亦知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