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章 雨夜血染

古港瑯琊,春秋聞名。

兩漢以來,繁榮不減。

待薊王鑿穿內外循環水路,大興航運之便。引天下宗王,爭相效仿。瑯琊王亦不例外。

先前,海賊猖獗。為阻賊接山海。時徐州刺史陶謙,禁海鎖船。不許外船抵港。唯不其港,可供海市停泊。後得東海巨賈麋子仲遊說,這才重開海禁。遂一發而不可收拾。

諸國大造海船,欲學薊王,通商海外諸國,開辟三熟寄田。飛雲、蓋海,無從造起。然木蘭、白波,當可一試。不求直追薊國造船,能覓得半數技藝,足可一用。我等無薊王,遠涉重洋,七海雄心。只求繞行南海,遠至頓遜足以。

海外奇珍,一本萬利。三熟美田,聞所未聞。無怪西王母私語武帝,中夏地薄。試想,西王母居於瑤池墉宮,治昆侖山。如何知,另有異土,比中夏地厚。

薊王竊以為。後世“唐蕃古道”,亦或是“茶馬古道”,必早有南下出口。若非有信眾翻越喜馬拉雅,備說詳情。西王母焉知身毒土地肥美,一年數熟。遂告知武帝,中夏地薄。

只可惜,這條南下出口,尚不為漢人知。

只需鑿穿南下之路。薊王二路兵分。海陸並進,開疆拓土。身毒一地,當足可為百子王國。

時希雷婭女王問,還生否。

俗謂“量腹面食,度身而衣”。終歸要量力而行。且看拓地幾何,再做計較。

“勾踐徙瑯琊,起觀台,台周七裏,以望東海”。便是瑯琊台。後毀於戰火。待秦統六國,始皇南登瑯琊,徙民三萬戶於瑯琊台下,重作瑯琊台。

《水經注》載瑯琊台,“孤立特顯,出於眾山上,下周二十余裏,傍濱巨海”,其“台基三層,層高三丈,上級平敞,方二百余步,高五裏”,“台下有路三,(各)闊三四丈,皆人力為之,蓋磚級瓦,今仍稱禦路”。足見其規模宏大,宮殿壯麗。以此類比,碣石宮規模,與之相當。再深思,先秦古港,許皆“上設行宮,下置海港”。又如太始四年,“夏四月,(武帝)幸不其,祠神人於‘交門宮’,若有鄉坐拜者,作《交門之歌》”。當可佐證。

始皇曾三巡瑯琊,居數月,遣方士徐福率數千童男女從瑯琊港出海找尋長生不老之藥,並在瑯琊台刻石紀功。

台下西南大灣,便是今瑯琊港之所在。灣前沙灘,相傳為徐福造船處。港深灣闊,內連郡治。海船輻輳,商賈雲集。為便於治理,瑯琊港亦為軍民兩用,有徐州水軍戍守。然港吏皆出瑯琊國。

自廢史立牧,州牧治軍,已成常態。與治下諸侯國,類聯盟中,盟眾與盟主之關系。究其原因,自薊王始,宗王權利擴大。臨朝治政,亦成新常態。絕非先前,混吃等死,無用之輩。

且薊國大漢一藩,虎踞河北。賜加黃鉞,代主征伐。若逼迫諸王過甚,膽有以下犯上,忤逆之嫌。薊王必揮兵征討,頃刻間,死無葬身地也。

先前“主弱臣強”,如今“主弱藩強”。

又說“主弱從強”。此有二意。弱主屈從,乃其一;因主弱,治下臣民從強自保,乃其二。

曹嵩,為官多年,前為大鴻臚,後拜大司農,掌管財政禮儀,因權導利,富可敵國。先帝時,欲捐錢一億,為三公。足見巨富。

因知曹嵩有家財百余車。故徐州牧陶謙,遣都尉張闿,率二百騎兵沿途護送。

與歷史不同。此去兗州,與曹操父子相會。無需翻山越嶺,沿路而進。而是泛舟出海,繞大河之尾,再逆入大河,舟行至甄都。避開蟊賊遍地之泰山郡。

百車家財,一路車轍深沉。恰逢陰雨綿延,日行不過十余裏。都尉張闿出身黃巾。常有斥候,與之私語。打量百輛大車並綿延深轍,目光閃爍,心意難明。

奈何沿途亭舍皆在。路上行人不斷,車馬不絕於道,時有商隊往來。更加瑯琊國富,為便於往來。“多作傳舍,興費人役”。更助通商互利。

人多眼雜,無所遁形。更加重車遲緩,且即便得手,亦無從銷贓。

急切間,斷難下手。

日落紮營。

曹嵩一家,自去傳舍安居。

都尉張闿,心懷叵測,不便入內,遂紮營道旁。美其名曰,為曹公守備輜重,謹防為宵小所竊。

曹嵩不疑有他。且頗多嘉許。

營帳之中。

張闿如坐針氈。明日便可抵瑯琊港。

此時若不動手,恐不及也。

便有心腹,曾同為黃巾賊,近前耳語:“不若假扮賊人,殺人即走,不取輜重。”

“不取財,必為尋仇。”張闿反問道:“殺人亡命,如何自辯。”

“明日便將抵港。今夜不為,再無良機。”心腹言道:“袁公若怪罪,該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