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與君年少

三位帝後的溫湯對話,薊王注定無從知曉。

然其意之深遠,遠超估量。便是看似旁觀者的何妃,亦受益匪淺。

此皆是後話。

待四人離去,兩側飛檐,便有二人翩然墜下。落入水榭之中。

正是觀天閣名女仙。

薊王宮,廣布天羅地網。又如何能瞞過坐井觀天,素紗遮面名女仙。

“如何?”當有一人問道。

“神智夫人,意料之中。不料二宮太皇,亦是女中大家。”另一人答曰。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必有一得。”女仙有感而發:“能居高位者,必有過人處。”

“當作何處?”乃問可需如實上報。

“一家之言,何必見疑。知無惡意,足以。”言下之意,眾人私語,不足為奇。

“也好。”言罷,二人各自飛升,無影無蹤。

待重入觀天閣。二人揭面。正是上元、雲華,二夫人。上元夫人名阿玉,雲華夫人名瑤姬。奉王母命,並墉宮七玉女嫁入薊王家。皆得美人封號。除薊王常喚美人外,宮人多沿用舊習,稱夫人。如此,仙門夫人,亦與後宮美人,自行區分。

單論品秩,夫人,美人,別無二致。

不出意外。神智夫人甘氏,當如協辰夫人黃氏,入列天光三殿。憑義母身份,相伴麟子甘泉宮,亦不改此例。

正如幕府與封國並立。薊王後宮,仙門與家門並立。涇渭分明又殊途同歸。

君不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孕大含深,貫微洞密。上下通而一氣泰。”

融會貫通是也。

天光大亮,難舍難分。薊王抽身下榻,自去沐浴更衣。

內外華服,早已薰蒸畢。

常聞王宮無閑人。服侍薊王,皆由侍寢後妃代勞。便是王後公孫氏並秦後魯琪拉,亦不例外。晨沐浴則由函園貴人領函園姬伴浴。

“沐者,去首垢也,洗去足垢,盥去手垢,浴去身垢,皆去一形之垢,其實等也。”

《周禮》:“宮人掌王之六寢之脩,為其井匽,除其不蠲(juān 潔),去其惡臭,共王之沐浴。”

與王共浴,乃是古禮。

話說。

東晉後趙石虎,於鄴城皇宮建“燋龍溫池”。以瑜石碔玞為堤,以琥珀為瓶杓。夏則引渠水以為池,池中皆以紗縠為囊,盛百雜香,漬於水中。稱為“四時浴室”。“嚴冰之時,作銅屈龍數千枚,各重數十斤,燒如火色,投於水中,則池水恒溫”。又集寵嬖“解媟服宴戲,彌於日夜”。浴水排出宮外,流經水道,人稱“溫香渠”。渠外之人,爭來汲取,得升合以歸,其家人莫不怡悅。

燋龍池可比裸遊館。溫香渠可比流香渠。

洗澡水皆被哄搶。荒淫奢靡,直追先帝也。

前後二帝,足見沐浴事大。

何況溫湯沐浴,能除百病。無怪令二宮太皇並甘夫人姐妹,皆流連忘返。

雖不常聞函園姬侍寢。然日日晨“共王之沐浴”,足以。

浴池風情,不足為外人道哉。

洗漱更衣。入無極殿用餐。

餐畢,無朝會,升瑞麟閣理政。逢大小朝會,薊王則經飛閣,入靈輝殿議政。

今日無朝。薊王與二後話別,升閣自去。

目視夫君自去。秦後魯琪拉,一雙美眸,似海情深。

被長姐窺見,這便笑問:“一日不見,如三秋兮?”

“個中滋味,長姐何須多此一問。”魯琪拉亦笑。

“近日可有胎夢。”長姐問道。魯琪拉先前便已生養。不出意外,蜜月歸來,自當珠胎暗結才對。

“與君年少,清白無夢。”魯琪拉出口成章。言下之意,年少情長,無夢酣暢。再細思量,正因年少力壯,日短情長。夜夜笙歌,力竭酣睡。哪有余情做夢。

秦後語透急迫,長姐焉能不知:“尚不足三月,無需心急。”

子嗣之重,魯琪拉焉能不知。正如甘夫人所言,與薊王生子,必是白帝後裔。與赤帝子,共分天下。此倫理。於漢人而言,乃天經地義,大義使然。

“長姐所言極是。”正因長姐為後,薊王宮上下,皆無年歲齒齡之困。便如駱晹、盧暒,竇瓊英、黃景華,皆心安理得。宮中後妃,比薊王年長者,比比皆是。

便是甘夫人,亦顧慮全無。

比王年小者,亦大有人在。如美人馮嫽,便為二八之華。豆蔻年華入宮,落落初成,含苞待放,亦不在少數。

年歲,誠不足為慮也。

“母親處,我自會去說。”長姐又道。

“謝長姐。”秦後感激不盡。王太後心中急迫,亦是常情。

“你我既入王宮,便是一家。無需客氣。”長姐又道:“我已稟明母親,正臘祭祖,當赴靖陵。”婚後三月,廟見成婦。告廟列祖列祖。此乃不可或缺之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