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更始決裂

盧暒所謂“四面合圍”。便是曹孟德所言『反·遠交近攻』之計也。

薊王立四方都護,隔絕四裔,拱衛中夏。南征北戰,東征西討。先中西域而立幕府。又開漠北、東瀛、嶺南都護。分設四輔將軍領銜。各陳精兵五萬。再加天下屬國,漢室宗王,薊王可輕松組建百萬大軍。四面齊攻,天下可定矣。

“為夫所慮,乃是利弊。”劉備言道:“所謂‘天無二日,土無二王,家無二主,尊無二上’。今合肥侯割據壽春,董卓立帝洛陽。即便董卓死於非命,尚有合肥侯領關東群雄。大江上下,宗賊遍地。天下宗王,虎視眈眈。稍有不慎,群賊蜂起,亂舞群魔。”

盧暒這便醒悟:“天下皆以夫君馬首是瞻。是尊王攘夷,還是另立社稷。群雄皆拭目以待。夫君需權衡利弊。一意孤行,反授人以柄。”

“美人所言極是。”劉備不置可否。

胡旋舞罷,薊王遂與諸妃共浴。稍後寬衣解帶,同赴巫山雲雨。

月朗星稀,寒霜滿地。安車駟馬,回城車駕。

儒宗鄭玄,與雙博士祭酒服虔,暖爐對坐。薊國安車,大利機關。車廂闊長,華室生香。

席間未能盡興。服虔再溫美酒,與鄭玄對飲閑話。

“先生席間似有未盡之言。”服虔為太學壇並王子館,雙博士祭酒。且與儒宗相交莫逆。說是心腹,亦不為過。故深知儒宗。

鄭玄落杯笑道:“卑不謀尊。主公心意,我等臣下,豈能妄自揣測。”

服虔心領神會:“先生已知主公行事矣。”

鄭玄嘆道:“我主既全甘夫人母子性命,心意不言自明。”

所謂一語破天機。服虔略作思量,這便醒悟:“我主當效光武矣。”

鄭玄言道:“遙想當年,王莽篡漢,天下大亂。光武隨兄起兵於南陽,號‘舂陵軍’。(更始)三年,與更始決裂,即位於河北鄗縣南千秋亭,尊(漢)元帝為皇考,光復漢室,定都洛陽。歷經十二載,滅四方割據,拾祖宗神器。後勵精圖治,『柔道』治國。整飭吏治,省減吏員;厚賞功勛,休養生息;大興儒學,教化萬民,遂成‘光武中興’。”

“更始決裂。”服虔一語中的。

鄭玄笑嘆:“少時,盧少保斷言,我主‘可比光武’。時至今日,何必見疑。”

“原來如此。”服虔亦嘆道:“《書》曰:‘惟克果斷,乃罔後艱(惟果斷在先,方無後難)’。我主歷來如此。此事焉能例外。”

“誠如子慎所言。”鄭玄舉杯與之共飲。

落杯後,服虔又問道:“許攸其人,究竟若何?”

“乃足智多謀,才智高絕之士。”不料儒宗評價竟如此之高。

“何以見得?”服虔求問。

“甘夫人之事,足見端倪。”鄭玄言道:“不惜以身涉險,正本溯源。沉舟障道,自斷後路。斜趨漢津,已料知我主心意也。”

服虔慨嘆:“斷漢水上溯樊城航路,又領甘夫人斜趨漢津。便是料定我主,必自漢津登岸。”

“能有此謀者,當可與賈文和比肩。”鄭玄言道。

“無怪我主重用。”服虔信服。

“謀略只有優劣之別,並無善惡之分。為主設謀,必投其所好。為握勝算,而無所不用其極。一言蔽之,損人利己。能為謀主者,皆不世之奇才。因時而變,因人而異。故曰,上行而下效是也。”鄭玄深知謀主也。

服虔嘆道:“謀主,非我輩可及也。”

“子慎精於學識。非謀略見長。”鄭玄寬慰道:“故曰‘治大國,若烹小鮮’:‘五味、六和,十二食,還相為質也。’”

儒宗言下之意,治國並非只憑謀略。士農工商,各有所長;文經武略,皆有裨益。治大國,如同烹制鮮美:酸、苦、辛、鹹、甘“五味”;春酸、夏苦、秋辛、冬鹹,兼有滑、甘“六和”;需與一年十二月之食,相輔相成,調和相濟。故治大國,五味、六和,缺一不可。

“服虔受教。”

董卓尚未授首。然薊國上下,已論其身後事。

遠見卓識,可見一斑。

薊王利落果決,從不拖泥帶水。先前,與恩師促膝長談。

恩師問:為帝可乎?

薊王答:可也。

只需權衡利弊。於國於家,於人於己皆有裨益,何樂而不為。即便不能全其美。只需利大於弊,亦可稱帝。

天下民心所向。便有豪強宗賊障道,又有何懼。

再者說來。薊王春秋鼎盛,何必心急。

北宮,瑞麟閣。

一夜酣暢淋漓。神清氣爽,飽食更衣,薊王入閣理政。

士貴人等,領瑞麟博士,恭候多時。

“可有要務。”薊王笑問。

“今日無急。”士貴人答曰。宋貴人昨夜侍寢,必然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