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寄豭之豬

大將軍、衛將軍,先後發聲。與會眾人,各個義憤填膺。

與先前百官噤聲,無人敢應。判若鴻溝。究其原因,只因列宿歸位。王莽、光武,各有所出。紛繁局勢,日趨明朗。

再加“代漢者,當塗高也”,被釋為宗王。

薊王封禪二子,亦破天機。

更有甚者,麟子試兒之禮時,握玉簡封禪,乃天予之。故巫山女神取名“禪”。

換言之,封禪二子,並非全是薊王之意。細究起來,便是長子之名,亦非出自薊王。

話說,薊王初婚。自溫泉別館歸來,夫人公孫氏常做胎夢。夢中臨鄉,先是一片汪洋白澤,繼而水退田露,沃野千裏。又闊大無邊,不知其廣。

薊王便將此夢,說與家令士異,兩位家丞,及學壇四儒。眾皆說是吉兆。言,夢中情景,乃“封地日廣”之意。

大儒陳寔更笑言,謂“聚土曰封”。若是嫡子,可取名封。

果然天隨人願。公孫長姐,懷胎十月,誕下嫡長子。劉備遂取名劉封。

陳少師雖已仙逝。然能證其說者,大有人在。於是乎。前後二子,合為封禪。必出天意也。

由宗王代漢,到二子封禪。

時局焉能不,清清爽爽,明明朗朗。

薊王所轄,雖不過千裏之土。然先立江表十港,再辟海外荒洲。不久之前,洛陽朝堂,拆九龍門柱,賜為桓表。薊王可將所辟荒洲,並入封國。

由寄艙劵、寄田券,大行其道。薊國大興航海之利。先前萬舟並發,救回南陽百萬災民。

窺一斑而知全豹。

大漢一藩,絕非浪得虛名。

董重等人,見風使舵也好。從龍之功也罷。改朝換代,神器易主。又到兩漢之交。若不能有功於社稷,如何在新漢立足。於公於私,於人於己。眼看董卓奔王莽而去,而猶不自知。薊王光武於後,磨刀霍霍向豬羊。此時不選邊站隊,更待何時。

有道是大難臨頭各自飛。結發夫妻尚且如此。更何況臣主。奉車都尉楊定,赫然在列。可想而知,洛陽城內,還有多少達官顯貴,暗中勾結,欲圖董卓性命,獻於新主座前。

說利欲熏心,鋌而走險,尚不至於。趨利避害,畢竟人之常情。

在座眾人,無可免俗。

心念至此,呂布豁然開朗。

“董賊魚梁台上,陳列重兵。前鑄三鑄小錢,又積財無數。手握洛陽八關,蓄養十萬精兵。我等苦無兵馬,如何與敵。”右中郎將周慎斟酌言道。

“殺董卓如屠雞犬。覓勇士一人足矣,何須千軍萬馬。”伊闕都尉李肅,擲地有聲。

“莫非使人行刺。”周慎又問。

“然也。”李肅目光有意無意,瞥向呂布:“只需有一萬夫不當之勇者,近身行刺。董卓必死矣。”

“先前,伍孚玉堂殿前,行刺未果。董卓日夜防備。便是榻上亦置銅鏡,窺視身後。如何輕易近身?”奉車都尉楊定,乃碩果僅存,西涼大人。深得董卓信任。故知魚梁台上,諸多隱秘。

“此事需從長計議。”聞此言,大將軍董重,亦不由暗自心驚。

“喏。”與會眾人,亦無良策。唯有徐徐圖之。待覓得良機,再手刃國賊不遲。

太後葬身火海,屍骨無存,已滿月余。董卓竟不許朝廷為太後治喪,只讓獻帝於城內奉常亭舉哀,公卿皆白衣朝會三日而已。

取衣冠,合葬文陵。開啟地宮時,又使人盜取陪葬珍寶。種種大逆無道,罄竹難書。

為平衡各方。薊王立三宮鼎足之勢。如今三宮皆廢,只剩董侯一人。董卓手握八關,囤積錢糧無數。遂於罼圭苑中,大興土木。

仿函園二崤城九坂塢,圈建塢堡。高厚七丈,與洛陽城相埒,自號“萬歲塢”。塢中廣聚珍寶,積谷為三十年儲。自雲:“事成,雄據天下;不成,守此足以畢老。”

居中魚梁台,改稱“萬歲台”。言與千秋觀相合。合稱“千秋萬歲”。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究其原因。正如豪強黃穰,臨終之言:無它,膽肥耳。

董卓諸多僭越之舉,薊王皆無動於衷。於是料定,薊王醉心海外,不問內政。薊王不聞不問,天下還有何懼哉。

只需有小皇帝傍身。挾天子以令諸侯。董卓即便大事不成,亦“足以畢老”。

知董卓大限將至。洛陽權貴恐延禍上身。虛與委蛇,避其鋒芒。更令董卓有恃無恐。常以入宮伴聖為名,夜宿龍床,奸淫宮女。二宮上下,敢怒不敢言。一時烏煙瘴氣。

因其腰大十圍,過於癡肥。於是宮中黃門皆偷喚其為“董豭”。意為“寄豭之豬”。

語出《史記·秦始皇本紀》:“夫為寄豭,殺之無罪。”《索隱》注曰:“豭:牡豬(公豬)也,言夫淫他室,若寄豭之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