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斜趨漢津

“多謝老丈。”趙忠引車駕別過。

何苗言道:“櫟林長坂,近‘大澤之池’。即為孫叔敖‘激沮水作雲夢大澤之池也’。澤池水豐,必浸櫟林。”

“原來如此。”甘夫人若有所思。

行不多久,忽聽背後悶聲如雷。

似還夾雜呼喝不斷。

何苗推窗,側耳傾聽。

“休走了甘夫人——”

不由大驚:“不好,賊騎已至!”

趙忠亦言道:“夫人,追兵將至!”

“速問計,尚書令。”甘夫人當機立斷。

“喏。”趙忠催青牛師揚鞭,追上前車。

待並駕齊驅,趙忠自禦艙(駕艙)頂部望座(微型望樓),高聲問道:“夫人問尚書令,追兵將至,該當如何。”

許攸推窗答曰:“此去江陵路遠,恐已不及。唯避走小道。”

何苗隔窗言道:“前路漫漫,後有追兵,西有大澤之池,唯循路東進。”

許攸似早有準備:“速『斜趨漢津』。”

此地,何苗竟也知曉:“又稱漢津渡,位於樊城下遊,漢水南岸。戰國時,楚春申君之家人並門客攜‘隨侯珠’,由楚都亡走漢津,既此。”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甘夫人言道:“斜趨漢津,避樊城沉船障道。尚書令深諳兵家虛實之詭道也。”

何苗不疑有他:“避夏道,唯此地可逃生。”

甘夫人言聽計從:“如此,且斜趨漢津。”

車駕遂棄走通衢大路,斜趨漢津而去。

行不多久。秦胡騎兵,自身後櫟林蜂擁而出。

“休走了甘夫人——”

鐵騎如風,如雷如鳴。何苗面如土色。驚怖至極。

趙雲並陳到,左右奔沖車前:“夫人先行,我等斷後。”

“不可。”甘夫人竟不許:“鐵騎橫沖,散布四野。二騎如何斷後。且隨行護駕。”

“喏。”趙雲取角端弓在手。稍稍縱韁,綴於車後。

望座趙忠,並艙內三師,亦放下鋼絲網簾,取機關連弩禦敵。

廂內何苗,更早早落下幕簾。薊王所獻帝後座駕,堅木包鐵,清鋼琉璃。一般箭矢,斷難射破。只求馬不停蹄,奔至漢津。逃出生天矣。

正膽戰心驚間,忽聞勁弦連響。騎士慘叫墜馬,骨斷筋折,不絕於耳。不及掀簾窺探,又聞亂箭如雨,叮當亂撞。皆被搪瓷裝甲擋下。

“休走了甘夫人!”音猶在耳,左右大股騎兵,奔沖而至。

便有騎士,站立馬背。牙咬韁繩,作勢撲來。

人橫半空,寒光一閃。

“受死!”

大好頭顱,齊肩而斷。無頭屍去勢未盡,重砸車窗。血肉迸濺,車身板蕩。後又卷落車輪,並馬蹄碾成肉醬。

左側危情剛解,右側人馬殺到。掄起戰斧,重劈琉璃車窗。千鈞一發,矛槊追身。血箭穿喉。騎士翻身落馬。趙雲並陳到,左右迂回,連斃數騎。

“擲流星!”便有人高叫。

流星錘,本為破板楯,拒馬所用。人借馬勢,大力擲出。其威力之大,可想而知。弓箭無力破搪瓷護甲,短兵相接又必死無疑。便有人急中生智,想起流星錘。

流星錘,乃是將錘頭系於長繩一端或兩端而成的軟兵器。後世歸為索系暗器。僅系一錘者,稱“單流星”,系兩錘者,稱“雙流星”。由上古時“飛石索”演化。

單流星破板楯,雙流星絆人馬。

便有騎士,先擲單流星。被趙雲、陳到揮舞矛戈擊飛。又有人趁機縱馬逼近,欲投雙流星。

不料被望座趙忠,當胸一弩射翻。

望座,高置於禦艙之上,經懸梯上下。除瞭望預警,亦可辨識路徑,充作領航之用。形似望樓。與底層禦艙,空間相若。足供三人並坐。上置機關連弩,可四面攢射。

得益於搪瓷防腐全鋼減震車架,傳動軸承並變速齒輪組,讓薊國機關車,大行於世。機關車,亦是機關器。

秦胡兵,箭如飛蝗。雖有射中。不過崩掉一片塗搪。清鋼琉璃車窗,竟能擋住刀砍斧劈。令車內何苗,信心倍增。亦令趙雲、陳到,敢放手一搏。

薊王所獻,必不惜工本。奈何許攸安車,便無此防禦。

車夫揮鞭不止。駑馬強奔不息。忽失前蹄,口吐白沫倒地。車駕隨即失控,傾覆路旁溝壑。一時碎木迸濺,車夫不及起身,便被亂箭射死。

“速救尚書令。”甘夫人言道。

“喏!”陳到撥馬殺到。

刀鐮翻飛,斬翻群敵。拉許攸伏於鞍前,又縱馬折回,直追甘夫人車駕而去。

見陳到,想來便來,想走便走。收割人頭,如入無人之境。激起秦胡騎兵兇性。便有數十騎,驅馬追上。誓欲將陳到,斬於馬下。

許攸橫伏鞍前,隨馬背上下顛簸,兩眼直冒金星,腹中翻江倒海。雖有苦自知,然卻心似明鏡,陳到,乃真心搭救。若並騎馬背。可憐許攸,亂軍之中,充作人肉後盾,必遭萬箭穿心。慘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