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長安小聚

秦胡兵紛紛慘叫落馬。

白袍小將風馳電掣,透陣而出。

奔沖至城下,穩穩勒馬。

“速開城門。”聲音不疾不徐,止於馬蹄。

字字入耳,毫無拖泥帶水。

譙樓周、裴二人,一時目瞪口呆。

“殺!”陣中胡軫,怒急喝罵。

便有秦胡親衛,縱馬殺來。亂箭張弓,射向一人一馬。

白龍神駒,旋身避過。小將收槍取弓。快箭連珠,直取秦胡。

箭似流星,血線穿喉。

秦胡親衛,猝不及防,慘叫斃命。

箭不虛發。凡有所出,必有所中。

余下親衛,紛紛勒馬,不敢逼近。

“速開城門!”周倉一聲大喝。

“喏!”城頭兵卒,急忙放下吊橋。

小將縱馬入內。

胡軫面色鐵青。心中憤恨,可想而知。

“夫人何在?”小將馬背行禮。

“夫人……”周倉急忙穩住心神:“車駕已赴宛城。”

“就此別過。”白袍小將,直奔南門。

目送一人一馬,穿城而過。周倉猶未回神。

“不料天下竟有此等人物。”裴繼言道。

宛城南七十裏,小長安聚。

新莽地皇三年(22年),“劉縯欲進攻宛,至小長安聚,與王莽將甄阜、梁丘賜戰”,即此。因近宛城,又坐擁淯水漕運之便,商客往來,販運南北,遂成繁華聚落。故有“小長安”之稱。時南陽大水。淯水暴漲,破堤而出。小長安聚,首當其沖,毀於洪峰。聚中商肆、港津,被悉數沖垮。萬幸,時有水衡都尉屬艦,泊於此。將小長安聚中百姓救回。輸往薊國。

與南陽各處廢墟類似。小長安聚,土丘列隊,盜坑遍地。便有一支人馬,占據此地。挖掘積財積谷,銅鐵諸器。

居中土丘,一艘擱淺商船。

“渠帥,渠帥!”斑駁艙門,被人大力擂響。

“何事驚慌。”說話之人,睡意昏沉。

“稟渠帥。砦門處,有一洛陽車馬,車主欲入聚中落腳。”

“放入便是。”哈氣連天。

“喏。”來人自去。

少頃,砦門開啟。何後車駕,徐徐入內。

聚中土丘高聳,腳手架林立。內中人等,短褐穿結,衣不蔽體。沿途搭建的草廬前,胡亂堆滿各式器皿。覆滿舊土新泥,皆從廢墟下挖掘。

與一般流民迥異。各色人等,身佩刀劍,氣色頗佳。

見車駕入內,以為是銷贓遊商,紛紛擁上前來。推銷所掘錢貨。

趙忠慈眉善目,長者之風。

三師遊世有方,江湖習氣不減。何苗面白傅粉,一身貴氣。必是東主無疑。至於車內,當是家小。

青牛師問過追車童子。遂引車馬於墟上一處平台落腳。台上有高閣廢墟。原先乃小長安市樓。台上建築皆毀於洪水。只剩四面漏風之孤閣。

車停閣中。何苗居高俯瞰,斷壁殘垣。不由心生慨嘆:“一別多年,人事皆非。”

趙忠亦嘆道:“一路所見,觸目崩心。”

車內何後卻言道:“此中賊人,頗通兵法。”

“夫人,何以知之?”何苗問道。

“堆土成丘,立為墟墻。墟中進出有度,斷壁殘垣,高低錯落。凡樓閣,必設弓手,守備要沖。若非墟中殘破,或可與十裏樓桑比肩。”

經何後提點,何苗這才看出門道。“果如夫人所言。”

“此中必有高人。”趙忠言道。

“或可為我所用。”何後又出驚人之語。

“何以見得?”何苗雖見慣不怪,卻也每每多此一問。

“二兄稍安勿躁。”何後已有計較:“勞煩老大人,代為傳語。便說,路過博望,見賊人盜屍售賣,於心不忍。遂高價買回,欲送往新野,入土為安……”

趙忠默記於心,遂親下高台,傳語墟中頭目。

頭目不敢怠慢,亦無主張。又去船艙通稟渠帥。

“難得有此義舉。”渠帥隔門言道:“陰氏墳塋,位於何處。尋新野流民,一問便知。”

“喏。”頭目自去尋墟中新野流民,打聽陰氏宗祠之所在。後又登台告知趙忠。

何苗窗下問道:“事成否?”

“事成矣。”何後簾後答曰。

趙忠嘆服:“道義。”

“盜亦有道,便是道義。”何後一語中的。

何苗亦醒悟:“聞我等送婦人棺槨歸葬。此中賊酋,必護我等周全,不輕言加害。”

“正如二兄所言。”何後言道:“追兵將至,且看後事如何。”

不出何後所料。車駕前腳抵達,賊眾後腳而至。

只因南陽賊寇,各有歸屬。故不敢輕啟爭端。遂暗中潛入,與小長安聚中賊人,好言相商。

頭目素無主見。又一五一十,隔門通稟。

艙內賊酋,若有所思:“宛城群盜,緊追不舍,所謂‘甘夫人’者。究竟,何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