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嶄露崢嶸

“董卓廢立新帝,位極人臣。嶄露崢嶸。”賈詡言道:“不久,當為王莽矣。”

“董卓為人狡詐。素知進退。有我主在北,恐不敢逼迫太甚。”左丞李儒言道。

“有許攸等人,從旁策應,董卓恐難善終。”右丞荀攸,一語中的。

“許子遠,足智多謀,不在某之下也。”李儒有感而發:“竊以為,若未幸得主公賞識,今日之許子遠,必為前車(之鑒)也。”

賈詡笑道:“我亦如此想。”

“唉。”荀攸嘆道:“我主天下豪傑,惡奸佞,遠權謀。許子遠深知,若輕身來投,必無出頭之日。故欲立大功以自効。”

“此舉,可成乎?”李儒反問。

“可也。”賈詡輕輕頷首。論知薊王之深,唯賈文和是也:“遠有再續北海一龍衣袖,近有執子侄禮為右國令送葬。我主忠義兩全,天下豪傑也。”

李儒又說起一事:“少時,我主隨恩師南下平亂。誓誅黃穰三族。後於心不忍,欲全老母幼子。然盧少保言道,法不容情,如何得免。我主答曰:可也。”

荀攸心領神會:“若庸主,必不言‘可’。只推說,悉聽尊便。如此,二全齊美。既揚美名,又不違法。然我主卻言可。不讓恩師獨擔惡名。此事與善始善終右國令,一脈相承也。”

“正因我主不負天下,故天下亦不負我主。”賈詡言道:“天下皆不辜負。又豈獨棄許子遠一人耳。”此言,含義深遠。再深思。薊王既不棄許攸,又豈能棄何後母子於不顧。

三謀主,皆智多近妖之輩。賈詡言中深意,如何能不領會。

“洛陽之事,又當如何。”荀攸言道。

“我已命函陵令魯肅,暗中接應。當不會有失。”賈詡早有所謀。

荀攸、李儒四目相對,皆撫掌而笑。

“不料文和早知。”

“然也。”賈詡含笑賠罪。

“太後攜麟子外逃,當為董卓亂政之始也。”李儒目光如炬。

荀攸一語道破:“二宮之中,再無掣肘也。”

聞此言。賈詡眼中異色,一閃而逝。似有未盡之言。

西園,長秋殿。

長樂太仆趙忠,不等雞鳴便早早起身。操持太後出宮事宜。

洛陽局勢,波橘雲詭。不出月半,董太師已拜丞相,總領朝政。王美人貴子,一步登天。終遂先帝心願。若先帝泉下有知,不知是悲是喜。亦或是交加悲喜。

西園上軍校尉伍孚,被腰斬棄市。舉家避入函園,因而得免。大將軍何苗一系朋黨,非死即亡(逃)。更有不下半數,轉投董卓門下。為其鷹犬走狗。

董卓又六百裏密詔驃騎將軍董重,入京共議朝政。言語之間,請二宮太皇回宮之心,昭然若揭。除此之外,又托董重,代為遊說。安撫薊王乃重中之重。

並私言道:若薊王奉獻如舊,可將獻帝之勃海國,並入薊國。以示恩厚。

董重得董卓密信。並收巨額賄金。正躍躍欲試,為其上下奔走。

薊王虎踞在北。董卓焉敢不分薊王一杯羹。

勃海國,原有八城,戶十三萬二千三百八十九,口百一十萬六千五百。五縣:南皮、東光、章武、陽信、脩,三侯國:高城、重合、浮陽。

後雖經拆分,待為獻帝封國時,仍有近百萬之眾。尤其國相徐璆,乃天下名守。治政以來,通渠圩田,築港煮海。吸納青徐流民,引入薊國吏治。扼勃海下灣,一切國策,皆與薊國相向而行。勃海大興,意料之中。

尤其沿海港津,多與薊港,互通有無。坐擁漁鹽之利,更借航路之便。王都南皮,扼漳水入河。乃薊國渠外通之咽喉。薊船往來四瀆,多經此地。獲利之豐,可想而知。

董卓不可謂,不下血本也。

只是,薊王如何作想,外人焉能得知。

一聲長嘆,趙忠悠悠回神。人老遲暮,精力不濟也。

千秋殿中。

大將軍何苗,喬裝改容。塗脂抹粉,換穿宮妃裝束。欲趁機出逃。

何苗本就清秀,再加雄風不再。故作姿態,當真雌雄莫辨。

與心腹宮妃,隨太後同登鑾駕。由上軍別部司馬趙瑾,攜西園衛,一路護送。

少帝先前所為,暫且不論。且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兩漢四百年,權力之爭,由來已久。“但見新人笑,那聞舊人哭”。

且洛陽百官、百姓,自顧不暇。轉投新主,尚立足未穩,如何肯為舊主哭。且大將軍一系人馬,樹倒猢猻散。多少雄職,尚無人認領。為再續富貴,而上下奔走,更避恐不及。

於是乎,太後車駕所過,皆關門閉戶。路上車馬更稀。

“如何?”太後自簾後窺見,輕聲相問。

“臣,無言以對。”何苗婦人裝扮,頗多扭捏慚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