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政均法平

“皇後既有此問,下臣鬥膽作答。”蘇雙遂將肺腑之言,娓娓道來:“下臣少孤,父母早亡。混跡馬市,為胡商養馬……”

魯琪拉等人,靜靜聆聽。

“……主公與下臣,同乘一馬。左右皆怪之。然主公談笑自若,從未相棄。待下臣如此,待公孫王後亦如此。世人皆言,主公乃長情之主。下臣亦如此想。‘煢煢白兔,東走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皇後即來則安,無需心憂。”蘇雙最後言道。

“好一個,人不如故。”魯琪拉輕聲念道。

少頃,魯琪拉又問道:“薊王何所患,又何所忌?”

“主公患政不均,忌法不平。”蘇雙又答。

“政均法平。”魯琪拉渙然冰釋。稍座片刻,遂返中庭。蘇雙自恭送不提。

“女主人何故有此問。”聖火女祭,心有不解。

“自宋貴人遣女官傳授漢宮儀,已有月余。漢家禮數,比羅馬如何?”魯琪拉反問。

“羅馬禮節遠不及漢禮。”阿奇麗婭感同身受:“尤其品秩等級,上下有別,尊卑有序。後宮品秩,百石至萬石皆有。官秩尤甚。便連官吏名稱出處,許多皆存續千年以上。而羅馬並無此等嚴密的官員體系。甚至只手便可數完:財務官(Quaestor),市政官(Aedilis),裁判官(Praetor),執政官(Consul),羅馬皇帝。還有些不入流的保民官(Tribunus)、監察官(Censor),諸如此類。”

“所以,復雜的制度,必然為滿足同等復雜的國情。層次分明的吏治體系,是為最大程度的管控國家。單就吏治而言,我們便輸了。”魯琪拉嘆道。對國家的掌控,大漢自是首屈一指。

“這與女主人此行,有何關系?”阿奇麗婭仍未醒悟。

“品秩。”魯琪拉,道破心聲:“或者說等級。薊國興二十等爵。換言之,不算奴仆,自王爵以下,有二十二等人。最低為編戶齊民。地位懸殊,可想而知。然,薊王卻‘患政不均,忌法不平’。如何施為?”

黑夜女王英妮娜,亦醒悟:“女主人憂心薊王言行不一。”

“正是。”魯琪拉嘆道:“漢人言,投其所好。不知薊王好惡,輕身入宮,稍有不慎,死無葬身之地也。”

“原來如此。”阿奇麗婭亦醒悟:“蘇令君所言,可信否?”

“當可一信。”魯琪拉答曰。

“長情之主。”英妮娜一語中的。

“正是如此。”魯琪拉心滿意足。

阿奇麗婭忽言道:“女主人保留羅馬皇後尊號。金章紫綬,當食萬石。”

“萬石究竟是多少。”英妮娜問道。

“月谷三百五十斛,年四千二百石。折一百二十六萬錢。歲時賞賜充給,當可加倍。”阿奇麗婭脫口而出:“依《薊法》,皇後父(或)兄,可封民爵十八等之‘大庶長’,歲俸九百石。授田九十頃,授地九十宅。九十頃薊國美田,魚米雙收,年可入一千六百二十萬錢。此還不算海外寄田。”

“我的天!”英妮娜心中驚駭,可想而知。

“父兄……”魯琪拉一聲嘆息:“若無父兄,又當如何。”

“若無父兄,幼弟亦可。”阿奇麗婭答曰:“家中無親,師門續承。只需有正經出身,便可。”

“你我遠道而來,舉目無親。亦未拜師學藝,何來出身。”魯琪拉反問。

“料想,薊王當有安排。”年獲千六百萬巨款,對重返羅馬之幫助,阿奇麗婭焉能不知。

斷不可輕棄之。

更何況,遠不止此。英妮娜言道:“你我為媵妾。可封美人。”

阿奇麗婭亦早知:“美人,食千石家俸。家中父兄,授民爵十三等之‘中更’,歲俸六百五十石,授田八十頃,授地八十宅。一年所得,約一千五百萬錢。亦未算海外寄田。”

如此算來,三人同嫁。一年得利,滿打滿算,當不下億錢。

十年十億。五十年五十億。

誠如西王母,得億萬歲俸,輕松重建西王母國。羅馬皇後魯琪拉,亦不遑多讓。只苦無身家,無人可繼。

薊鈔的購買力究竟如何,三人久居北國,心知肚明。

然此時言利,終歸不合時宜。眼看大婚在即,魯琪拉豈能落人口實,為人詬病。然捫心自問,又難舍億萬巨利。

便在此時。安長禦並中書令,聯袂來訪。

主臣落座。

安氏四姐妹:安若素、安若水、安若夢、安若塵,今皆為王妃,又同為長禦。助公孫王後,掌管後宮。今遣安氏長姐前來,足見持重。

中書令趙娥,開門見山:“主公立江表十港,欲舟行海西。奈何路途遙遠,尚有不及。太後亦知皇後於中夏,並無親人。故行權宜之策。欲將象林苑中一處小苑,賜予皇後,為湯沐邑。不知皇後,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