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貴麟二子

“別駕言之有理。”劉表又道:“然,只畏猛虎又加羽翼,而翺翔四海。”言下之意,孫堅麾下飛雲艦隊,乃心腹大患。

“猛虎之翼,乃出北國。荊南蠻夷之地,常有水衡都尉並海市往來。荊州治漢壽,本為防備荊蠻北進。今四方蠻夷皆歸輔漢幕府所轄,荊南無憂,宜將州治遷回。”許子將進言道。

“當遷往何處?”劉表求問。漢壽位於洞庭西畔,位置偏西、境內豐水,亦諸多不利。

“吾觀襄陽三面環水,一面靠山。水陸之沖,易守難攻。自南陽毀於大水,此城常有紫氣盤匝,數月不散。乃大吉之兆也。”許子將答曰。

“哦?”劉表果然意動。

誠如許子將所言。襄陽確是水陸之沖。往北,經新野、宛城,可通京洛;往南,經宜城、當陽、江陵,可達漢壽,再南可至番禺。另有沔水橫貫過境。水面帆檣如林,百舸爭流。由襄陽往西,可舟至漢中。折東而下,可直達夏口(漢口)、秣陵。

更加襄陽,士族聚集。時,襄陽至宜城間,“有卿士、刺史二千石數十家,朱軒軿輝,華蓋連延,掩映於太山廟下”,諸如龐、黃、蔡、蒯、習、馬、楊等名望士族,號稱“冠蓋裏”。

“境廣地勝”,“年谷獨登,兵人差全”。史載:“自中平以來,荊州獨全,及劉表為牧,民又豐樂。”足見豐饒。

正因襄陽南拊江漢,西屏巴蜀,乃“用武之國”,“禦寇要害”。故蒯越曾言:“南據江陵,北守襄陽,荊州八郡可傳檄而定。”

見劉表沉思不語,許子將再接再厲:“聞使君於江陵廣造薊式大舡,又命黃祖屯兵於江夏。若遷郡治於襄陽,可互為犄角,共禦猛虎於江左。則高枕無憂矣。”

“襄陽本是兵塞,內城狹小。若遷郡治,宜當擇址新築。”劉表言道。

“憑荊州之富足,此又有何難?”許子將笑言:“若廣募薊國良工,月起重樓千棟,一年足矣。”

“別駕所言極是。”劉表這便定計:“宜開港津,與薊國互市。”

“若海市舶來,則荊州無憂矣。”許子將撫掌笑道:“劉揚州叔父(劉寵),乃薊少師。焉能坐視州郡為他人所占。”

劉表心領神會:“青州刺史(劉岱)乃劉揚州兄長,聞豪擲數十億錢,求購薊式大舡。若兄弟齊心,守望相助。何懼猛虎之患。”

聞弦歌而知雅意。許子將遂密語相告:“不瞞使君,劉青州已遣使供奉,官拜後將軍。徐州刺史陶謙,亦心向洛陽。不日當遣使上洛,拜左將軍。另有益州刺史(劉焉),拜右將軍。”

“後將軍,乃為當朝太師,豈可另授。”劉表言其謬誤。

“何車騎,新拜大將軍。太師已繼其將軍位。”許子將答曰。

“原來如此。”劉表這才醒悟。自南陽毀於大水,二帝之爭,高下立判。漢室宗親,出為一州刺史者,多已心向洛陽。無怪合肥侯遷都壽春,虎視江左。不求一統九州,只為割據半壁江山。

許子將察言觀色,知此行目的已達。遂暗自松氣。

忽聽劉表又道:“太師非純臣,久必生亂。”

許子將嘆道:“使君大才。竊以為,亂漢者,必(董)卓也。”

“董卓位列上公之首,掌一朝權柄。天子養虎成患,豈能甘心放權。料想,君臣必生間隙。太師為自保,恐行梁冀舊事。廢立天子。”劉表頗多慨嘆。

先時,梁冀為大將軍,先後立沖帝、質帝、桓帝三帝。

沖帝即位時,年僅二歲,朝政皆由梁氏把控。質帝八歲即位,桓帝即位,雖已十五,然桓帝皇後又出梁冀之妹。且在立質帝、桓帝前,李固等人,欲立清河王劉蒜。劉蒜年長,又“為人嚴重,動止有法度”。若即大位,足可還政於朝。便在此時,大宦官曹騰私下進言:“清河王嚴明,若果立,將軍受禍不久矣。”

梁冀遂罷此議。

至此及漢末,權臣扶立幼主,遂成慣例。

前事不忘,後事之師。

董卓上位軌跡,當與梁冀,如出一轍。

或有人言。董卓並非外戚,豈能與梁冀比肩。

洛陽南郭,東罼圭苑,太師府,魚梁台。

“結為外戚?”董卓於百忙中,接見來訪尚書令,許攸。

“然也。”許攸進言道:“今陛下雖不及元服,然按祖制,可先行定下姻親。待元服後,再行婚儀。聞太師有一女孫,年紀與陛下相當。深得太師寵愛。何不……”

“哼!”董卓嗤鼻道:“劉氏種,不足娶(董)某女孫!”

許攸急忙勸道:“太師慎言。恐隔墻有耳。”

董卓這才稍有收斂。待心平氣和,亦知許攸此計,利大於弊。少帝乃出何氏。若以女孫配之,何董皆為二戚。董卓非但穩坐太師大位,且與漢室之關系,亦可稍加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