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投其所好

“正是。”許攸試問道:“將軍欲為大將軍乎?”

“嘶……”此乃何苗日思夜想,可望而不可及也。卻被許攸,當面道破。

毋需多言。觀其言行,眾人已心領神會。

許攸遂笑道:“我朝舊例,外戚必為大將軍。只因遷怒前大將軍,故陛下不置。今董司徒,稱病不朝。卻嚴命麾下悍勇,扼守八關。無令不得放行。便是朝廷使者,持節亦不得過。政令不出,官吏不達。長此以往,洛陽朝堂困守百裏之地,再難號令天下。尤其,關東群雄未滅,合肥侯逃回封國,招兵買馬,以求復起。陛下寢食難安。先賢(周任)有言曰:‘為國家者,見惡,如農夫之務去草焉。絕其本根,勿使能殖,則善者信矣。’是為‘芟(shān)草除根’也。”

何苗輕輕頷首:“若不能乘勝擊之。稍得喘息之機,合肥侯必死灰復燃。關東戰亂不休,恐無寧日。”

“將軍所言極是。”許攸再接再厲:“故卑下,竊以為。能解眼前之危局者,唯將軍耳。”

何苗如何還能不領悟:“長史之意,乃由我上疏,舉董司徒為上公。”

“將軍明見。”許攸言道:“如此,症結可解。陛下與司徒,顏面皆全。事後,司徒必投桃報李,舉將軍為大將軍也。”

赤裸裸的利益交換。

何苗心隨意動,卻假意問道:“司徒若為上公,焉能分權與我。”

許攸卻不說破:“今,輔漢大將軍,尊‘尚父’,加黃鉞,統四方雄兵。合將軍與司徒二人之力,方可與之(相敵)也。”

何苗一聲嗟嘆:“不料董公,竟一片公心也。”

聞此言,許攸面色不改。陳琳不由一愣,又急忙遮掩。何其不知羞也!

許攸遂問:“不知將軍,意下如何。”

何苗言道:“需稟報太後,再做定奪。”

實不出許攸所料,這便舉杯相敬:“卑下,恭祝將軍,得償所願。”

“好說,好說。”何苗笑容可掬,端杯回敬。

待盡興而歸。車駕內並無三人。陳琳遂問道:“董卓貪殘放濫,狼子野心。焉肯授此雄職。”

許攸笑答:“今洛陽八關鎖固。董卓手握十萬大軍。只需為上公,驕橫跋扈,必行黨同伐異,誅逐異己。朝野上下,皆為其黨羽。區區大將軍,不過虛名耳。何必難舍?”

“原來如此。”陳琳幡然醒悟。倍思前後,不由嘆道:“論權謀,我差子遠,多矣。”

許攸面色微變。不等好友來看,已恢復如初。

略作思量,許攸輕聲誦道:“荀子曰:‘合符節、別契券者,所以為信也;上好權謀,則臣下、百吏、誕詐之人乘是而後欺。探籌、投鉤者,所以為公也;上好曲私,則臣下、百吏乘是而後偏。衡石稱縣者,所以為平也;上好傾覆,則臣下、百吏乘是而後險。鬥斛敦概者,所以為嘖也;上好貪利,則臣下、百吏乘是而後豐取刻與,以無度取於民。’”

陳琳點頭信服:“上行而下效是也。”

“你我所謀,乃為天下黎庶,大漢社稷。今,薊王不好權謀,不好曲私,不好傾覆,不好貪利。世人皆‘投其所好’,你我焉能‘投其所惡’乎?”

陳琳不解:“子遠,何出此言?”

“權謀之言,可休矣。”許攸諄諄善誘。

陳琳遂領悟:“子遠所言極是。陳琳慙愧(慚愧)之至也。”

許攸言道:“待事成,你我宜當避入函園。門下主記蔣幹,可舉為薊王當面。”

“薊王新開萬石高俸。”陳琳滿臉艷羨:“子遠大才,不可限量也。”

許攸自鳴得意。

無外人在場,自無所顧忌。

西宮,千秋殿前。

車騎將軍何苗,未入先怯,忽然止步。

“何車騎?”趙忠笑容可掬。

“哦。”何苗隨口問道:“太後在否?”

“太後已等候多時。”趙忠答曰。

“太後知我要來?”何苗一愣。

“然也。”趙忠笑中,頗多意味深長。

何苗心頭一震。不敢耽擱,急忙入殿覲見。

“臣,何苗,叩見太後。”

“何車騎免禮。”簾後太後,雲淡風輕。自遷居西園,為先帝守喪。何後無所事事,於是靜心凝神,博覽蘭台藏書,知行倍增。尤其歷代名臣,嘔心瀝血,字字珠璣,卻被歷代帝王束之高閣。令何後受益匪淺。太後此舉,與薊王獻帖為賀,異曲同工。

“許子遠,有何良策?”何後直言相問。

何車騎不敢隱瞞,遂將許子遠所言,娓娓道來。

“未嘗不可。”不料太後,竟不反感。

“太後,何意?”何苗喜從天降。

“董卓為上公,何車騎為大將軍,皆位在三公上。如此與太傅楊彪,同掌朝政,相得益彰。”何後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