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先發優勢

薊王忽憶起少年時。托豪商田韶,為陳逸販婢女。

乃至七位小姐姐,聯袂而來。

男女之事,畢竟大防。正因有此先例,劉備故才頗為謹慎。

不料仍引來如此風波。

萬眾矚目,莫過如斯。

見天下流民、天下士人、天下豪商、天下豪傑、天下才女,皆齊奔薊國。四少師於王子館中高閣,置酒高會。廣邀知己好友,推杯換盞,擊節而歌。王子館會,遂成美譚。

四師用心良苦。立女博士,大利於國。雖遭曲解,頗多非議。又豈會讓主公劉備,獨擔汙名。

再者說來。王爵妃嬪雖不過四十。

然西域五十五國之五十六妃,皆出先帝賜婚。其用意不言自明。欲行美人計也。果不其然,薊王尚不及而立,已有三百余子。推恩令下,王國支離破碎。不復先前盛貌。

薊王遂立江表十港,開拓海外荒洲。言,而立之後,開造掠海大舡。待諸子長成,泛舟海外,聚土封王。

如此,足可保千裏江山,不任人宰割。嫡長子封,號“三墩第二”。自幼得公孫王妃真傳。劍擊之術,不可限量。又得四少師言傳身教,再加三叔公四時進補。年假回宮,虎虎生風。太妃喜嘆,直追其父也。

前後之君,皆明主。大漢三興在望。

薊國上下皆知,海外荒洲,皆為“諸王子國”。正因後繼有人,故國人大航海熱忱不減。眼前之利厚。然長遠之利,不可限量也。

此,便是國策之連貫性。

薊王力排眾議,開拓荒洲。若新王繼位,一道詔命,靖海絕船。所辟荒洲,所建海港,所化野人,無數心血,一夜之間,付諸東流。

然若為諸王子國,則情況大不然。

新王焉能罔顧人倫,斷兄弟往來乎?

薊王行事,兼顧眼前並及長遠。明主之姿也。

才智有限,閱歷尚淺。無從體會薊王深意,亦無妨。只需聞風而動,相向而行。致富發家,何其易耳。若學杞人憂天,無端見疑。則悔之晚矣。

從來“滿罐不響,半罐叮當”。後人誠不欺孤。

自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遂成今日之儒學。然一門所限,顯而易見。故薊王這才醒悟,武帝之用意,乃是取儒家中正平和之風,兼容並蓄,集百家之長。故以儒宗鄭玄為首,借吸納王學之機,編撰《薊國大百科全書》。目的,便是繼往開來,興『大儒學』。

後世儒家“中平”,劣化成“中庸”。博采眾長,裂化成一家獨大。

究其原因,還是國力強盛與否。

大漢開明之風,滋養開明之士。閉關鎖國,自詡天朝上邦。滋養一眾夜郎自大,井底之蛙。“夏蟲不可語冰”。於是“內諸夏而外夷狄”。失去了文明的高位。終至初火熄滅。反被蠻荒吞噬。

眾所周知,野獸多畏火。失去了文明的初火,矗立於荒獸環伺,弱肉強食的叢林,注定被生吞活剝,屍骨無存。

一言蔽之,先發優勢,斷不可輕棄。

環顧宇內。漢家文明無可匹敵。徼外野民,心向往之。六尺島夷,得薊王授米,竟喜極而泣。以為來自“天國之珍味”。於是俯首稱臣,欣然歸順。足見文明的力量,有多強大。

一旦失去了文明的強勢。再誇誇其談,天朝上邦,人傑地靈,地大物博。非但得不到應有的尊重,反惹垂涎。只欲先宰後割,大快朵頤。

環顧左右荒洲。洲中野人,非但未及分封立國,甚是連族群意識,尚處於萌芽。更無國界領土之認知。豐鎬之地竟如同一泡牛糞。誰先圈占,便為誰所得。薊王索取殑伽港,便是例證。

淳樸如斯,讓薊王如何能忍。

果然“戎狄豺狼,不可厭也;諸夏親昵,不可棄也”。人心皆肉長。“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若遇野性難馴,食古不化。一網打盡,悉數溺斃便是。何其,易耳。

聞珠崖洲、澶洲、殑伽洲,遍地奇珍異果。稻作可一季三熟。

便有爵民,欲泛舟南下,種田開荒。

薊國爵民,又稱爵士。有爵之士。

薊王仿前漢上林苑,於象林縣,廣置象林苑。乃屬王家苑囿。大漢私園最著名者,便是梁冀菟園。今為薊王陵。

爵民所辟海外私田,當作何論處。百官各執一詞,並無定論。

一方據理力爭:若依《漢律》,當歸己有。然若依《薊法》,田畝與爵位匹配。為薊國爵民,國中既有美田,焉能於海外另辟新田。

另有一方反駁:開辟荒洲,向化野民,本就是既定國策。舉國之力,方能達成所願。國民渡海開荒,求之不得。千萬國民,若海外皆有良田,可一季三熟。當大利於國。焉能因噎廢食乎?

就事論事,激辨亦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