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3章 助紂為虐

司徒袁逢,起身奏對。

“合肥侯處,可有書文傳來。”少帝笑問。洛陽內外,遍布宮中眼線。尤其史門弟子,散布洛陽。三公府中,風吹草動,大事小情,皆瞞不過陛下耳目。

“回稟陛下,確有家書抵京。”袁逢早有準備,遂取二袁手書呈報。

黃門令左豐,察驗無誤,呈遞少帝座前。

“合肥侯遣使北上薊國,索取今季獻費。”少帝觀後,一聲冷笑:“薊王忠心不二。豈能助紂為虐。”

“陛下明見。”袁逢面不改色:“薊王忠於王事,有禮有節。焉能為合肥侯言語所惑。”

“亦不可不防。”關東鏖戰正酣,少帝不敢大意:“天下皆視朕與合肥侯,乃叔侄之爭也。謂骨肉至親,莫過如此。若以家事論國事。見合肥侯使,言辭悲切,薊王恐一時心軟。加之薊王遠征歸來,不便舟車上洛。宜當出使薊國,加號‘尚父’。”

“陛下英明。”群臣同聲。

尚父(shàng fǔ)亦作“尚甫”。“尚父,呂望(姜子牙)也。尊稱焉”。父,尊稱也,同於父輩,亦是對長輩重臣之尊稱。如齊桓公尊管仲為仲父,始皇帝尊呂不韋為亞父。稍後以尚父為尊號者,便有董卓、郭子儀、李輔國等。

號雖隆重,然並無實權。

且尊薊王為尚父,亦是國事論家事。如此,薊王乃少帝父輩。與合肥侯平輩。平輩之間,自無需過於顧忌。今漢親疏有別。薊王雖是宗室,然卻出身前漢王族,不宜與今漢天家論之。然尚父,卻無親疏之別,又有前跡可循。

與會重臣,漸漸品出滋味。少帝果然聰慧。有明主之相。

“何人出使為宜?”少帝環視重臣,目光投向盧司空。

“臣,願往。”便有太仆王允,起身出列。

“王太仆位列九卿。”少帝言道:“然尚父,卻位在大將軍上。非三公不可親往。”

“老臣願往。”話已至此,盧司空焉能不知。

“盧司空乃薊王恩師。此去定不負朕之所望。”少帝欣然應允。薊王既不願加九錫,焉能再拒尚父乎。

少帝心願已了,這便退朝。

出玉堂殿,王允與盧植密語:“陛下此計甚是高妙。先前,張少府領一眾侍禦史,連番上疏。言陛下尚未元服,不宜親政,宜當請回二宮太皇,垂簾監國。稍後何車騎趁機上表,言二宮太皇遠遊,歸期未定,事急從權,可令太後代行垂簾。陛下所思,可想而知。不料今日,突加薊王‘尚父’號。既有尚父輔政,何須太後垂簾。”

盧植輕輕頷首:“假薊王威名,止群臣勸諫乃其一,絕南陽求財之路乃其二。陛下一石二鳥。”

“既如此,司空為何甘願出使。”王允遂問。

盧植答曰:“此去當有一席話,說於薊王當面。”

聞此言,王允渾身一震:“莫非,司空欲行勸進乎?”

“太仆慎言。”盧植不置可否,快步登車。

王允略作沉思,長揖相送。

西宮長秋殿。

下朝後,何車騎入宮相見。將朝上所聞,悉數告知。

“加號‘尚父’。”暗忖片刻,簾後何後笑道:“我兒妙計。”

“妙在何處?”何車騎,仍一頭霧水。話說,尚父究竟是何職,何苗亦未得知。

“武王之尚父,始皇之亞父也。”何後言道:“今漢親疏有別。不宜認薊王為親。然尚父卻無此忌。尚父亦是父。我兒既認薊王為父,何須其母垂簾?”

“原來如此!”何車騎幡然醒悟。何後一針見血:尚父亦是父。

“我兒身旁可有高人。”何後不信乃少帝所為。且號尚父,前後兩漢四百年,絕無僅有。唯楚漢相爭時,楚霸王項羽,尊謀士範增為亞父。若無人指點,區區十歲小兒,如何能想到。

“未曾聽聞。”何車騎斟酌言道。

“朕,當真小覷了史侯。”何後嘆道:“先前假扮史道人,聯絡董卓,一舉除二戚兵權。今又再出妙計,加號薊王尚父,絕朕垂簾之念。年不過十余,竟有如此心機。待長成,焉知不如先帝乎。”

“先帝若在,豈能今日之變。”何車騎心生慨嘆。

“今時不同往日。”何後以心腹之言相告:“山河破碎,二日並天。少帝獨木難支,孤掌難鳴。身旁皆虎狼之士。稍有不慎,死於非命。尤其董卓其人,狼子野心。假征討關東,卻行作壁上觀。不與亂軍交鋒,反借西涼馬快,大肆抄掠周遭豪強塢堡。中飽私囊,得錢糧私兵無數。皆囤於虎牢關中。暗中籠絡朝中重臣權貴,以助聲威。位列九卿,仍不知足。常覬三公之位。然若達成所願,位列三公。焉知不窺大漢江山乎。”

“董卓?”何車騎嗤鼻一笑:“西州莽夫,如狼似虎。不過天家鷹犬耳。焉敢謀奪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