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章 以儆猢猻

“(九月)命家宰,農事備收,舉五種之要。藏帝籍之收於神倉,祗敬必飭。”“是日也,大饗帝,嘗犧牲,告備於天子。”

時下,“佩茱萸,食蓬餌,飲菊花酒”,以求長壽。蔚然成風。

薊王家,又首開先河。請來四方姻親,共賀佳節。

“九月肅霜,十月滌場。朋酒斯饗,曰殺羔羊。躋彼公堂,稱彼兕觥(sì gōng,用獸角做的酒器,俗稱‘角爵’),萬壽無疆。”

除西域五十六妃,十夷妃等,路遠不及到場。薊王親家,半數抵達。七國賽馬會開專場助興,薊王與諸親家,同登大平座觀禮台,與民同樂。太妃亦設宮宴,款待隨行女眷。再乘三足烏船宮,巡遊國境。飽滿上邦千裏風光。薊國霜晚稻浪,亦是難得奇景。

世人皆言,薊王乃長情之主。單此事,足見一斑。

凡有所請,必有所應。如此一來二往,再三再四。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結親如結盟,根深蒂更固。何愁江山不定,大業難成。

九月初,督亢秋成,將將開鐮。農事遠不及“備收”。故九月祭饗天帝、祭祀祖先,以謝天帝庇佑、祖先恩德,皆由薊王家代勞。治下吏民,皆忙於稻作,無暇他顧。

九月九日當天。民眾登高台,“佩茱萸,食蓬餌,飲菊花酒”,足矣。而後便忙於稻收。直到立冬前後,顆粒歸倉。正臘賀歲,才是薊國一年中最大的節慶。走親訪友,姻婚嫁娶,喜事不斷。樓桑劉氏宗人,還需王家出面。薊王不親臨,亦需族親、義親,乃至二位國相,門下屬吏代勞。一事不煩二主。門下皆薊王私臣。替主出席,合乎情理。誠然,一筆不菲的禮金,自不可或缺。

郡國並行,家國同構。薊王本該與民同樂。

奈何十月初,薊王便將揮師南下,征討林邑。

累日來,泉州港,舳艫相接,帆檣如林。橫海艦隊,繞行倭國列島。經停各港津,運回五萬兵丁。

倭人身材五短,單打獨鬥,不堪一擊。密如荊棘,方可與敵。且適應島嶼,利於叢林。與林邑占人,當有一拼。

為適應叢林戰而特別改良的甲胄,已編纂成衣。選用倭島特產“島豚(野豬)”,生皮髹漆,合甲而成。尤其山中“大黒豚”,體脂渾厚、豬皮堅硬。內嵌碎石,刀槍難傷。且甲裙內藏氣囊。便是披甲落水。只需吹足氣,便可浮於水上。可想而知,“黒豚甲”,“甲騎具裝,刀劍無傷;遇火不焚,遇水不沉”。

薊國造甲術,絕非浪得虛名。

倭人口中的黒豚甲,被將作寺命名為“封豨甲”。再加長矛盾弩,得號“封豨修蛇”。

稍後,倭島蛇兵,名聲在外。

封豨甲亦是劄甲。倭人雖身材各異,皆可快速成衣。亦便於更換。

薊國函師,通宵達旦。趕在顆粒歸倉前,完成五萬套封豨甲。換裝精工樓桑兵甲,果然有模有樣。交由薊國將校,嚴加操練。凡隊率以上,皆由薊國精卒擔任。鶴立雞群,統領倭島蛇兵。俗話說“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軍官體系,皆薊國制式。獅子搏兔,亦用全力。薊王絲毫不敢大意。

五萬夷兵,自備甲胄。劉備未雨綢繆,已命人送來親測。將作寺函師言,此乃犀甲。

所謂:“操吳戈兮披犀甲,車錯轂兮短兵接。”傳聞春秋時,僅吳王夫差,便有十萬余眾,犀甲勇士。

上古時,犀牛數量,令人咋舌。

如今中原已不多見。唯嶺南可覓蹤跡。

只可惜夷兵犀甲,只有一層。縫縫補補,漏洞百出。防禦差強人意。薊王索來大量犀皮,髹漆合甲,重獲新生。

夷人迷信。皆以為,將一整張犀牛皮,披上身。犀牛的靈魂之力,得以最大程度留存。方能保全己身。事實證明,一整張皮甲,防護力不值一提。

分門別類,裁剪成大小不等的甲片。經髹漆合甲,再如魚鱗般編纂成衣。層層疊疊,防護力才最為強悍。

尤其髹漆時,清漆中混入搪瓷微晶顆粒。防護力更上一層。內襯石綿復合墊片,再經合甲。可想而知。

除非“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唯有樓桑精工兵器可破甲。占人手中歪瓜裂棗,遠不能敵。

此戰,勝負已分,無關痛癢。薊王牛刀割雞,以儆猢猻。

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前有疏勒篡位王和得,今有擅立為王者區氏。雖遠隔萬裏,薊王亦需生擒下。是否懸頭槀街蠻夷邸間,因時而異。然明示萬裏,震懾宵小,必不可少。

九月中,薊都尹來報。督亢秋成,顆粒歸倉。均產七石有余。風調雨順,連年增產。薊王焉能不喜。犒賞吏民,皆大歡喜。

國都稻香未散,左右皆已開鐮。薊西、薊東、薊南、薊北。千裏稻作,方興未艾。偶遇秋雨,亦無妨。無非再多幾場暖陽曝曬,終歸不誤裝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