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矛頭所指

西郭,平樂觀,平樂館。

曹操如約而至。與袁紹、袁術等人,不期而遇。互相心照不宣,皆收到暗中傳信無疑。與一眾高朋,各色人等,共入平樂觀。赴黨魁高會。

與先前不同。此次並未入堂,反折入黨魁精舍。

舍內,董卓等,已先行抵達。稍後更有豫州牧孫堅,昂然入內。

袁紹等人,面露喜色。曹操卻驚疑不定。孫堅怎會在此,更與黨人同謀。

再深思。單憑黨魁一己之力,如何能網羅天下群雄。不料衣帶詔,竟有如此神力!

見曹操面露疑色,袁術起身相迎時,暗語道:“孟德勿慌。黨魁精舍,出入皆黨徒,往來太學生。即來則安,必不會走漏風聲,延禍你我。”

“公路言之有理。”曹操笑道:“見二千石高官,匯聚一堂。操,始料未及也。”

“我等亦不知也。”袁術引曹操入座。身前後將軍董卓,亦起身行禮。

“曹兗州,別來無恙乎。”

“見過後將軍。”曹操還禮後落座。董卓為後將軍兼領並州牧,曹操為輕車將軍兼領兗州牧。對面孫堅為破虜將軍兼領豫州牧。另有河東太守袁紹、南陽太守袁術、山陽太守袁遺、河內太守王匡、陳留太守張邈、東郡太守橋瑁、濟北相鮑信、合肥侯相胡毋班。

各自交頭接耳,表情各異。不時掃過舍內群雄,目光閃爍。

“拜見少府。”待張儉入內,眾人紛紛起身行禮。

張儉貴為九卿,又是衣帶詔發起人,自當居於主座。

“諸君請坐。”環視眾人,張儉風輕雲淡,名士風流。

“謝少府。”眾人各自落座。

須臾,待眾人坐定。張儉言道:“先前,老夫暗托後將軍,聯絡諸君,共謀大事。今群雄齊聚,寒舍增輝。諸君當知:今,天子年幼,賢王輔政。然何董二戚不除,待薊王歸國,必起黨爭。洛陽兵亂,接二連三。舊恨未滅,又添新仇。竊以為,前大將軍何進之禍,當引以為鑒。”

見與會眾人紛紛點頭。董卓起身言道:“傳聞,太後欲立何苗為大將軍。待薊王就藩,便由其續掌天下權柄。”

眾人各自搖頭。

便有河內太守王匡,拍案而起:“此人素不於其兄一心。生性怯懦,碌碌無為。無用之輩,焉能竊居高位。”

王匡本是大將軍何進府掾。先前隨大將軍何進攻打南北二宮,恨何苗未曾出力。乃至功虧一簣。累何進喪命,更殃及池魚。

見眾人亂聲應和。袁紹亦起身言道:“關東不定,天下難安。今,關東大地,群盜蜂起,塢堡林立。更有宗室,趁亂奪權。欲興前漢七國之亂。薊國大漢一藩。為天下表率。百官所食漢祿,今已換為薊錢。‘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故天下皆言,宗賊之害。卻無人敢在薊王當面,言宗王之禍。”

環視堂內一幹人等,袁紹並立二指,擲地有聲:“此二宗,乃心腹大患也。”

南陽太守袁術,趁機助拳:“宗王之禍,尤甚宗賊。”

略作思量,曹操便會其意。二袁之言,乃為轉移視聽,行禍水東引。

“徐豫七國,便如本初所言。”豫州牧孫堅言道。

“冀州六國,亦如此例。”後將軍董卓亦言道:“今勃海王(王美人貴子)雖年幼,待元服就藩,當與六國同氣連枝,亦成七國之害。”

“大河南北,各有七國。”山陽太守袁遺,起身言道:“若趁亂興兵,代漢而立。再無我等家門老小,立錐之地。”言下之意,眾皆心領神會。一旦諸侯並起,逐鹿中原。首當其中,便是攻破豪強大姓塢堡,盡取輜重糧草,並強征青壯入伍。如此以戰養戰,鯨吞蠶食。大漢十三州,遂被漢室宗王瓜分。

只因“代漢者,乃宗王也”。

不得不說。於吉解讖之語,看似奉承薊王。實則亦將矛頭,指向天下諸侯。

亦如前言。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正因兩漢持續削藩,國主困守王宮,吃喝玩樂,坐享太平之君,再無大志。稍有爭權,便遭千夫所指。上至朝堂,下至地方。爭相檢舉。更有黃門內宦,推波助瀾。如前勃海王劉悝,滿門遇害。

故豪強大姓,才有生存之機。

試想,若各諸侯國主,大肆興兵,假討逆為名,抄掠周遭豪強塢堡,盡取資用。如此滾雪球般,不斷壯大。待兵精糧足,國國之間,合縱連橫,大漢遂成東周戰國矣!

那時。洛陽少帝,便如周天子。不過是名義之君。朝廷亦成擺設,再無號令天下之權。

故對猢猻而言。切不可令猛虎,飽食酣睡,養精蓄銳。否則葬身虎口,不過時間早晚。若坐視何、董二戚相爭。朝政日非,自顧不暇。待關東宗王,趁機興起,吞田並土,壯大己身。名門豪右,再無翻身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