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幣行天下

私交無損公義。

袁紹即便與劉備交好,亦不會改變陣營。先前不過是借機試言。若薊王有此意,為吸納天下名門,國策必然有所傾斜。滿足天下豪右之所求。

名門大姓,對薊國《圩田制》,畏如猛虎。更對薊王興貲庫,不分貴賤,貰貸百姓,頗多微詞。更加薊國圩田大成,季季豐產。乃至今季竟有五億石新谷入倉。

天下皆以薊國風物為尚。換言之,即便豪強囤積居奇,本以為“奇貨可居”。豈料卻被百姓“棄如敝屣”:薊國長粒粳米,一石不過三百錢。你家雜糧,還敢與薊米同價?

如前所說,先時多兩漢五銖。如今,皆換用薊國四出五銖。甚至薊鈔漸也風行南北。除天下銅重之苦。

當所在州郡,幣制轉換悄然完成。可一兌五的薊鈔,便不覺昂貴。尤其對寡有積蓄的普通民眾而言,更是如此。然對囤積了大量兩漢五銖,準備高利貰貸,盤剝百姓的豪強大姓而言,卻不啻滅頂之災。在薊國價值體系下,資產縮水,只剩二成。

或有人問,因何至此?

只因州郡,已接洛陽敕令。官吏薪俸、百工庸金、大宗交易等,凡有收支,皆全面換成薊鈔,由當地貲庫,足額兌換。京中百官,更早由錢堡,足額發放官俸並臘賜。薊王將董太皇並何太後,及宮內妃嬪,宗室封君等,洛陽權貴存於錢堡的,計百億大錢,付百取二之利。年付利息二億。

存於貲庫,既安全無虞,又隨用隨取。且還能生子錢。何樂而不為。

薊王威信天下,從未食言。便是許諾五百萬羌氐,號稱隴右財政無底洞,亦完美兌現。又豈會貪墨我等手中,些許資財。

於是乎。京中權貴,列隊入二崤城。將囤積窖藏的兩漢五銖,五兌一,換成薊國四出文錢。再存於貲庫,坐享其成。

不知不覺。貲庫的另一個強悍功能,被薊王隨手點亮。

稍後更在百取二利息的基礎上,又出百取五之高利。只需與貲庫約定存期,短則一年半載,長則三五載。待存期滿,便可如約得利。引擁躉無數,車隊列入錢堡,交割銅錢不提。

存款單,稱“貲庫券”,日漸風靡。分活期與定期。諸如此類。

薊王威天下,從不以兵革之利。單就貨幣而言,薊王已雄霸天下。

熙熙攘攘,利來利往。右相耿雍曾進言,主公只需將千裏國土,並貲庫傳與後世,天下可安。

只因,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太妃深以為然。遂令左右國相,親入王子館,傳授嫡長子(劉)封『幣殖術』。眾王子,皆可隨堂旁聽。

貲庫之所以能風行大漢。除去編戶案比,提供了詳實的人口資料。自上而下的信用體系,更是千年不遇。

“得千金不如季布一諾”。重諾守信,深入民心。試想,前漢時,長安子錢家毋鹽氏,竟敢貰貸封君列候。而封君列候明知利高,仍如約償還。

須知。封君列候,乃是大漢“家、國、天下”,三級封建體制中的頂級掠食者。卻依舊信守承諾。

此在後世“家天下”皇朝,根本無法想象。

有多少豪商大賈,因富取禍。書錄不盡。

一言蔽之。除我大漢,上下五千年,無有皇朝可玩金融杠杆。

俗謂“知恥而後勇”。之所以任人宰割,軟懦無血勇,便因“恬不知恥”。從“英雄無問出處”,變成“笑貧不笑娼”了。

又當然。繁榮,必然娼盛。與“飽食思淫”,殊途同歸。終歸是需求提高了。

大漢少娼多倡。正如時下,分席就餐。生人勿近。唯恩若兄弟,才會抵足而眠。而大戶人家,則會豢養專屬的倡伎優伶。即便另作他用,也僅局限於接待好友貴客。

酒肆胡姬,亦是如此。以技娛人。且多入函園樂籍。亦是薊王守陵人。

好友相聚,不醉不歸。

袁術吵著要去薰蒸沐浴。眾人遂赴金水湯館。直到來日天光大亮,才盡興而歸。

守邸丞劉平來報,太後已應允。擇日與薊王,冬狩上林。

誠如田豐所言。與其胡亂猜忌,不如與太後,開誠布公,當面對質。料想,以今時今日,太後與薊王之深刻羈絆,斷不會欺瞞。

襄楷雖死。然“三方勢力”,仍未浮出水面。此乃薊王心頭之患。天師道一分成三。太平道張角已滅,張魯五鬥米道,收歸己用。仙門之所以急迫。只因黃巾亂後,人心浮動。有識之士,痛定思痛,尋找破解之法。便有徐州刺史陶謙,拜笮融為下邳相。

笮(zé)融,丹楊人。以好施名聞鄉裏。黃巾亂起,聚眾投徐州刺史陶謙,陶謙重其名,使督廣陵、下邳、彭城三郡糧運,並拜下邳相。笮融篤信佛教,擅斷三郡錢糧,大起佛寺。以銅鑄佛像,黃金塗身,衣以錦采,垂銅盤九重,下為重樓閣道,可容三千余人,課讀佛經。又除信佛者徭役。每至佛祖誕辰,必行“浴佛會”。所設酒飯達數十裏,耗資累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