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金聲玉振

平樂館,黨魁精舍,外松內緊,守備嚴密。出入皆黨人,侍奉太學生。所謂“書生意氣”,是否儒生高士,只眼可辨。普通細作,斷難混入。

歷經生死大難,今時今日之黨人,亦非先前只憑滿腔熱血,任人宰割;屠刀面前,慷慨悲歌,引頸受戮之輩。更何況桓、靈二帝,皆已入土。內宦多半凋零。二戚爭相拉攏。更加薊王臨朝,明以照奸。種種利好,皆令黨人復起。如黨魁張儉,更據九卿一席之地。位列三公,指日可待。

黨人所求,不過政通人和,國泰民安。路不拾遺,夜不閉戶。金聲玉振,禮樂興邦。

難否?

桓靈竊以為,難如登天。一言蔽之,整日活得如聖人一般,不出三日,身心俱疲。於是以己度人:天下無有善類。

公私如何分明,且看我薊王。

“夫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知得失。”

薊王便是一面明鏡。映射的其實是世道人心。

“人心不古,民心思變。”黨魁張儉,一聲長嘆。

十裏函園,蘭林裏,河東太守袁紹別館。

南陽太守袁術,登門拜訪。

庶兄袁紹,親出相迎:“公路登門,蓬蓽增輝。”

“術,見過兄長。”不料袁術竟肅容下拜。

“哦?”袁紹不禁高看。遂收攏笑意,下階托起:“你我兄弟,何須行此大禮。”

“弟,少不更事,兄長勿怪。”袁術言真意切。與先前判若兩人。

袁紹動容道:“且入府一敘。”

“兄長請。”

兄弟落座,左右屏退。袁紹遂問:“公路,所為何來?”

“乃為‘衣帶詔’而來。”無外人在場,袁術開門見山:“我汝南袁氏,有三人位列其中。且皆為外官。然若事敗,必累及朝中老父及叔父。父今為長樂少府,位列太後三卿。前長樂太仆郭勝,因涉大將軍之死,而被太後當堂絞殺。若知你我兄弟,奉太皇密詔,除何董二戚。老父焉有命乎。”

“公路所慮,亦我心憂。”袁紹言道:“然箭在弦上。若此時棄官,必遭太後猜忌。”

“可否……”袁術顧左右言道:“買官三公。若能為朝官,無需奉入西園。自可辟禍。”

“公路何出此言。”袁紹下意識皺眉。先前崔烈買官,被其子諷銅臭。乃至名聲日衰。袁氏四世三公。豈能身染銅臭,為天下所輕。

“聞,孟德欲為其父,永樂少府曹嵩買官三公。”袁術言道;“不知可否與‘衣帶詔’相關。”袁術之意,曹操此舉,是否亦為其父,出宮辟禍。

“二次三番,孟德皆未與會。料想,必未曾‘奉詔’。”袁紹搖頭。

“兄長豈不聞《拒王芬辭》乎?”袁術又進言道:“先前,八廚之王芬,欲趁先帝北巡,行廢立之事。暗中聯絡群雄,孟德雖未裹挾其中,卻也未曾說破。若後將軍,相邀奉詔,孟德亦如先前那般,拒而不應,亦不說破。該當如何?”

“莫非,孟德早已知曉。”袁紹亦起疑慮。

“茲事體大,務必萬無一失。”袁術言道。

“此事尚未定期,幸還可轉圜。”略作思量,袁紹既有定計:“前日孟德來函,相約京師小聚。待席間,問過不遲。”

“也好。”袁術忽生慨嘆:“遙想當年,菟園擊鞠。時過境遷,各為其主。待下次再相見,又是否亦如先前。”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舊時好友,各奔東西。亦是人之常情。”袁紹倒是能看開。

“論接人待物,迎來送往,弟不如兄多矣。”袁術拜服。

郡國並行,家國同構。

劉備既擢升輔漢幕府一眾家臣。又豈能厚此薄彼,棄國中文武於不顧。

拜二位太皇所賜。薊王可開萬石頂俸。

於是,斟酌之後。六百裏傳王命。敕封“薊國雙壁”之護軍將軍王傅黃忠,並橫海將軍黃蓋,陳寔、崔寔、劉寵、蔡邕四少師,上庠令鄭玄,門下祭酒司馬徽,左國令黃承彥:表賜車蓋,特高一丈,長史、主簿車,緹油屏泥於軾前。另表賜爵關內侯,賞黃金百斤,秩中二千石。以章其功。

民爵十九等之關內侯,歲俸九百五十石。受田九十五頃,受地九十五宅。

與幕府比同,亦擢升為中二千石俸。薊國高俸,足比朝中萬石三公。

謂“中二千石”者,意為“中樞任職”,言指位高權重。位在真二千石、二千石、比二千石之上。凡九卿,皆為中二千石。另有三輔:京兆尹、左馮翊、右扶風,秩皆中二千石,位同九卿。換言之,三輔,亦為中樞。

家國同構。薊王開中二千石俸,亦有中樞之意。

太妃,王妃,垂簾監國。

待中書令趙娥,宣詔畢。百官道賀,眾人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