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 生者如斯

“若取九轉之丹,內神鼎中,夏至之後,爆之鼎,熱,內朱兒一斤於蓋下,伏伺之。候日精照之,須臾,翕然俱起,煌煌煇煇,神光五色,即化為還丹。取而服之一刀圭,即白日升天。”

所謂“還丹”,乃合九轉丹與朱砂再次提煉而成。至於能否白日飛升,且看如何定義“飛升”。

對於服丹者而言,靈魂出竅,逃離紅塵(約莫等於腦死亡)。未嘗不是一種解脫。至於旁觀者如何作想,並不重要。因為“子非魚”,安知魚樂或魚不樂。此,或是“莊子非魚”之真諦。

再看丹室布局,亦大有深意。煉丹爐所釋煙氣,自裹挾有與“九淵尋珠術”相匹配之秘藥。或是後世所稱“吐真劑”:注射麻醉劑(東莨菪堿)後,患者會進入一種特殊的鎮靜狀態,能在無意識狀態下,準確回答問題。

仙門的高妙便在於,先構建幻境。最高等級的幻境,時稱“蜃境”。取海市蜃樓之意。構建幻境的目的,自是令“中術者”,信以為真。

至於服用還丹,除去儀式感所產生的心理暗示。必要的輔助藥劑,亦蘊含其中。隨丹丸在腹中徐徐溶解,而持續釋放藥效。能適度激發中樞神經,搜尋某些被“遺忘”的記憶碎片。與後世許多禁藥,功效類似。

服藥後,左慈與劉惇雙雙入定。二人雖閉目,然眼球卻自皮下,來回滑動。須臾,左慈猛睜眼發問:“你是何人。”

“平原……平原……平原……”不料第一問,竟變生肘腋。有口難言,莫過如此。

掙紮數次,只見劉惇猛張嘴:“呔!”

張到極致的下頜,扯動冠纓。機簧乍響,寒芒一閃。

藏於道冠內的暗器,電射而出。直取對面左慈。

左慈猛側身,堪堪避過飛針。

再看劉惇。竟耳鼻溢血,頹然癱坐。再無聲息。

“不好!”左慈長袖一拂,數枚銀針,刺入頸間各處要穴,封住逆血。

待飛身趕到座前,劉惇已氣若遊絲。若非左慈及時出手相救,此時劉惇已(腦)溢血而亡。

端是好險。

“驪龍假寐!”探查過劉惇脈搏,饒是左慈,亦心生駭浪:“千金寶珠,必出自九重之淵,黑龍頷下。驪珠易得,定趁龍熟睡。若龍醒,焉有命活!”

劉惇竟能抗拒催眠。若有此道行,自可開宗立派。又何必投身左慈門下。

顯然被人,暗施禁術。便是劉惇自己,亦未察覺。

“究竟是何方神聖,竟能窺破老朽獨門秘術。”左慈徒生風聲鶴唳之感:“老夫當真小覷了天下英雄。”

“靈台通天臨中野。”注曰:“頭為高台,腸為廣野。”劉惇靈台受創,難以蘇醒。好在性命無憂。假以時日,或可轉圜。書報主公劉備。言,線索就此斷絕。

究竟是何方高人在背後暗中設謀。已不得而知。然能有此心機道術者,普天之下屈指可數。

再加今時今日,還遊走人間,不過寥寥數人。清領派於吉,便是其中之一。

只需按圖索驥,終有真相大白之日。在此之間,當小心防備。觀天閣女仙,責無旁貸。為防萬一,此去洛陽,亦需擇麻姑等人隨行。

薊王雖屢次和親。然三朝元老,位高權重,萬眾矚目,已今非昔比。

自靈帝講武平樂觀,二宮屢起兵禍。乃至伏屍遍地,血流成河。再加先帝守陵宮人,大量回溯。陰氣淤塞,夜晚常聞鬼魅之聲。

宮內宮外,愁雲慘淡,人心惶惶。

二位太皇問計千秋觀中高人。言,當假薊王聘娶馬貴人之機,號令三軍,行阿閣演武。借麒麟至陽之氣,驅盡鬼魅魍魎。

上元夫人,亦有類似言語,述之太後。

高皇乃赤帝子。薊王既出高皇血脈,又是麒麟降世。自是火命。加之赤鹿焰角,三足踆烏,皆應赤陽。當無往不利。

時人對《陰陽五行說》深信不疑。否則,先帝也不會命薊王為珊瑚婦人續命。

於是,三宮又各自去信,與薊王商定,講武之事。以幕府五校為中軍,合八關衛士、南北二軍、西園衛等,共組三軍,講武於阿閣鞠城,震懾宵小,驅盡鬼魅。

薊王以輔漢大將軍“錄尚書事”。位同大將軍,居三公上。若薊王離朝就國,則由幕府左右二丞賈詡、荀攸,代主理政。換言之,薊王不在洛陽時,尚書台便等於搬到二崤城,官堡薊國邸內。正與二宮太皇及少帝暫居的瑤光殿,毗鄰。

為便於上朝,三公九卿,文武百官,皆暫錄入二崤城門籍。趕在山門對百姓開啟前,百官車駕列隊上山的場面,遂成園中一景。

多年前,先帝為在西園大興土木,而廣輸天下花木。張讓等人,百般刁難,乃至花木大量堆積。後得薊王悉數購入,用於修造函園。園內美景,乃集天下之靈秀。街巷閭裏,皆以青石鋪路。絲履入園,一塵不染。二崤城,九坂塢下諸峰,林壑尤美,蔚然神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