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有神無鬼

左慈自返大震關,四海館。

理清前後,遂將一路所獲,六百裏傳書,密報薊王。又親登關首雲霞殿,面陳鐘存慧妃。

“左翁之意,除天師道外,世上還另高人,暗中行事,圖我大漢,江山社稷。”慧妃表情已說明一切。

“正是如此。”左慈言道:“慧妃當知。天下方術士,何其多也。各門各派,皆得其法。天師道,不過是其中之一。多年前,二代天師遣座下弟子,聯絡四方術士,欲一統海內教派。時,張角兄弟三人,便在其中。張嗣師,摒棄門戶之見,傾囊相授。張角得其真傳,自號‘大賢良師’,奉命回河北布道。與三輔駱矅,漢中張修,皆與天師道,一脈相成。各自以駱晹、盧暒、張甯三女刺客,與天師道,互通有無,相向而行。直到……”

略作停頓,左慈又言道:“張嗣師羽化飛升,三人各立門戶。天師道分崩離析,元氣大傷。二嗣師張機,張安子,兼以墨門钜子身份與太平道張角暗結同盟,欲力挽狂瀾。稱‘神上宗師’。方才引出這許多後事。”

“太平道,竟出脫於天師道。”簾後慧妃,一聲輕嘆:“右國令,已然辭世。夫君再不設右國令一職,以為紀念。雖未著書立傳,功過皆留後人評說。然,後世凡有人問,‘因何國無右令’。便可知右國令,其人其事。”

左慈亦點頭道:“主公便是此意。”

“先前,夫君另設方技館,又置門下署。黃金台四方館,已並入門下署。不知左翁四海館,願入何署。”慧妃代王發問。

左慈已想好:“我等,本就是四方遊士。眼看天將有變,恐江山板蕩,萬民饑流。故出仕明主,再定江山。方技館不信神鬼,與國有益。四海館,願入方技館。”

聽此言,慧妃不置可否:“遊方術士,求仙問道,神鬼為證。因何要與不信神鬼之王學弟子,混為一談。”

“有無神鬼,皆心存敬畏。正如二分陰陽,殊途同歸也。”左慈對曰。

“原來如此。”慧妃欣然一笑:“夫君來函,有言在先:若左翁願入方技館,當可並列‘四海方技’,稱‘四方寺’。四方寺下,並有四海,方技二署。擢升左翁為四海令,兼領薊王宮門大夫,秩雙二千石。擢升原方技令常伯槐,兼領薊王宮門大夫,亦秩雙二千石。”

“老朽遵命。”左慈五體投地,起身後又道:“敢問慧妃,何人為四方令。”

“二令合(為)四方(令)。”慧妃答曰。

“主公真乃神人也。”左慈幡然醒悟。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先分而後合。涇渭分明,各行其道,方能殊途同歸。

慧妃笑言:“如左翁所言,有無神鬼,殊途同歸。”

左慈再問:“四海館,當如何行事。”

“統禦(四)海(方)士,為國鑒(別)(人)才。”慧妃字字珠璣,振聾發聵。

左慈默記於心。捧過符印冠服,再拜而出。

六百裏傳與慧妃的薊王手書,已備說初衷。

正如時人無法脫離農作。方術士,亦是封建本身所局限,乃時代之產物。讓絕大部分時人,不信神鬼,幾無可能。與其嚴於律法,坐視民眾求神問鬼,以身試法。不如引而導之,令其不受妖人所惑,誤入歧途。合並四海與方技二館,如同捏合“硬幣之兩面”。互補互足,互助互利。有百利而無一害。

薊國,臨鄉城。

薊王與十夷王女,和親典禮,如期而至。

話說。王上和親,國人已見慣不怪。甚至洛陽少帝,未雨綢繆。提前賜下數卷留白詔書,專為薊王日後和親所用。雖說王爵妻妾,不過四十。若擅自僭越,便是逾制大罪。然若天子禦賜,便另當別論。和親,可高可低。且看雙方事先如何協商。十夷王女以“美人”身份出嫁,便是此因。和親並非一定是婚禮。乃以“美人禮”聘之。

薊王已下口諭,一切從簡。各城無需大擺流水長席。僅在都亭市樓,張貼日報,廣而告之足以。

數百萬蠻夷,百位王女中擇選十人。萬裏挑一,莫過如此。姿色殊麗,容貌出眾,堪稱嶺南絕色。安定西南夷,抱得美人歸。薊王大宴群臣。是夜,由安氏姐妹中二人,相伴入鴛鴦殿。前後兩晚,各湊七人。以老帶新,以新促老。手手相遞,口口相傳。

蜜月之內,皆如此例。

茅尾海,南醴港。

一路兼程,郭嘉一行,終於抵港。

薊國營城,月起五百(樓)。足見神速。

待郭嘉抵達,已初具規模。入住海市旗船,靜待水衡都尉,自中山洲南返。

五溪蠻屬國,有宋奇坐鎮,自當無虞。郭嘉當以南醴港為基,沿枝津故瀆,深入夷區。擇址修建港津,先與蠻夷互市,再徐徐向化。只需容渠通航,大回環水路貫通。宋奇、郭嘉、周暉三人,守三地港城,各自為政,互為犄角,為薊王打理江表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