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烏程白虎

即便中山洲乃罕見漁場。若竭澤而漁,一網打盡。不可持續,亦自取其禍。

漏網之魚多寡,且看網眼大小。只捕成魚,放生幼魚,尚且不夠。還需定時休漁。之所以將漁戶納入治下,亦為管控便利。趨利避害,人之常情。堵不如疏,疏不如引。利字當頭,總有人鋌而走險,以身試法。

休漁期,又當如何?

“籠池”養魚。以多年生毛竹,裹纏革囊,捆綁成框,浮於水面。世人皆知,排竹可為筏。連成竹排,用於養魚,則稱“漁排”。四面及底,布竹網,合稱“籠池”。框內水體,用於養魚。類後世“網箱”。

於是乎,薊國除水田、鹽田外,又出“海田”。俗稱“魚田”或“池田”。

“箱籠”乃用細韌竹絲,編制而成,經泡耐腐。圍繞近海,避開航道,廣布籠池,用於養魚。乃薊王專為十萬船戶所創。自開春以來,正環渤海灣,大興池田。戶戶一頃。數年前,薊王手繪草圖,交由將作寺實驗。確定“輪捕輪放”、“四定投飼”等諸多先進技藝,悉心傳授船戶。取四季不凍之近海,少量實驗,大獲成功。於是全面推廣。

比起地處北疆之環渤海。中山洲,溫度適宜,氣候更加。且大小島嶼星羅棋布,水面開闊,又有島嶼阻擋風浪,正當適宜。唯一注意,需擇避風港灣,或築防波堤。若風浪過大,籠池難以支撐。魚未死,網已破。多年心血,付之東流。

故深海養魚,尚力有不逮。淡水無需另辟池田。因有稻花魚。且占據航道,亦多生事端。正如稻收時節,薊國農邑街頭巷尾,皆曬滿新谷,只留半幅通行是一個理。通航之便,利大遠超池魚。

中山洲港,水衡都尉座艦,遊麟號。

正全力督造“胡老館”的焦矯,登船拜訪。隨行二人,氣勢生猛。周暉身邊遊繳,各個如臨大敵。然周暉卻神態自若,舉止如常。

賓主相見,焦矯引薦:“吳郡烏程豪帥,嚴虎、嚴輿。”

“拜見都尉。”兄弟二人,抱拳行禮。

“可是吳郡白虎山砦之主。”周暉亦有所聞。

“正是嚴白虎。”焦矯笑道:“因立大寨於白虎山,故別號‘白虎’。與老朽‘胡老’之號,頗多相映成趣。”

嚴虎面露慚色:“只因群盜蜂起,州郡自顧不暇。唯據險自守,保全鄉鄰。我等,實乃逼不得已,並非有心謀反。還望都尉明鑒。”

周暉不置可否:“二位今日所為何來。”

兄弟二人,四目相對,齊齊跪地:“願投都尉麾下,盡犬馬之勞。”

焦矯適時進言:“二人乃江東虎狼之士。先前本欲投孫破虜,因故未行。麾下健兒三千,可為都尉一用。”

周暉輕輕頷首:“虎嘯山林,鷹擊長空。我往來江表,需盡舟船之利。不知你二人善水否。”

“江東健兒,山上猛虎,水下蛟龍。”嚴虎傲氣一笑:“都尉且放寬心。定不負所望。”

周暉遂道:“我欲立中洲為一郡。你二人可願駐守此地。”

“敢不從命!”二人大喜。

周暉遂將二人扶起:“可暫為軍候,比六百石。兼甬東城尉之責。”水衡都尉,亦是軍職。司馬、軍候、屯長,隊率兼而有之。

“定當效死!”初來便拜六百石官,得此善待,二人焉能不感激涕零。草莽英雄,多半如此。

周暉設宴,為二人接風。稍後,二人返回烏程,又引鄒他、錢銅來投。四人皆為軍候,各領一曲人馬,又將宗族好友,皆遷中山洲定居。

周暉得精銳一萬,舟船千艘。往來江表,名聲大噪。

奈何麾下六將,烏程豪帥嚴虎、嚴輿、鄒他、錢銅,並高涼賊帥衡毅、錢博,皆草莽出身。不通戰法,不明軍紀,散兵遊勇,不足托付。於是書報薊王。

薊王問計王傅。黃忠言道:可將六人分批遣來,入泉州、南港,水軍大營。交由黃蓋、甘寧,磨盡匪氣,知恥後勇。

薊王稱善。遂傳命周暉,將六人及麾下健兒,分批調入薊國水軍大營,由國中宿將,嚴加操練。

甘寧亦是水賊出身。與六將頗多相契。同樣翩翩年少,勇武過人。六將聯手,難撐十合。棄刀下拜,無不心悅誠服。甘寧赫赫聲名,威震列島,果然名不虛傳。

這便收攏傲氣,知恥後勇,勤學苦練不提。

人生際遇,莫過如此。先天養成,再加後天磨礪。天時地利,引人和相幫。自當光寒九州,無往不利。若聽之任之,終其一生,不過是無膽匪類。戾氣兇名,隨身首異處,皆化作他人嫁衣。咎由自取,死不足惜。無人惦記,亦無人扼腕嘆息。

料想,待六人重回。當各有精進,不可同日而語。

薊王授意之下。三韓半島、倭國列島,大量向化島夷,渡海而來,落戶甬東。再加周暉從嶺南所募百越蠻夷,中山洲上,人手足備,築城圩田,一日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