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一拍即合

自張儉受辟入朝。大將軍何進,引以為師。得其諄諄教誨,不僅性情大變,禮賢下士。更散盡家財,捐資助學。收無數好評。

若一般人如此轉變,必令人起疑。然正因大將軍拜張儉為師。於是種種改觀,才足令人信服。此乃,向化也。換言之,乃是張儉,令大將軍何進,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張儉亦得重名。如此,相互成全。大將軍何進與朝野黨人,越發靠近。

若再深思。先前酒宴,那番令大將軍茅塞頓開之言。何進當真只從張儉處得聞麽?

我看未必。

所謂聚沙成塔,集腋成裘。府中必有高人指點。不過是會賓客大宴,借張儉之口說出。遂令大將軍何進,“醍醐灌頂,如夢初醒”。

如此,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三宮鼎立,各自豐滿羽翼乃天時。賓客大宴,又趁地主之誼,自是地利。由天下黨魁,名士張儉,指點迷津,便是人和。

於是乎,大將軍何進,改弦更張,大徹大悟。一切皆合情合理,令人信服。

“名師”的作用,此事彰顯無疑。除去足能以理服人,教化權貴,還能提供強大的信譽擔保。而感化大將軍,亦令張儉蜚聲宇內,聲名至極。

大將軍何進與黨魁張儉,各得其利,內外雙贏。遂成一段佳話。

熙熙攘攘,利來利往;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人活一世,如何能逃脫“名利”二字。半生積累之赫赫之名,且看何時“變現”。何進、張儉,皆如此。無有例外。

常謂“時勢造英雄,英雄趁時勢”。便如此這般。事已至此,有進無退。何進若要在三宮鼎立,朝臣分屬之時局中,脫穎而出,殺出一條血路。唯有不斷壯大己身,吸納一切可以吸納之助力。黨人,顯然是異軍突起之新興力量。

黨人之所以是黨人。自有其與眾不同之特殊“群體屬性”。此屬性,顯然與屠戶出身,粗俗無比之大將軍何進“自帶屬性”,水火不容,難以調和。若要吸納黨人,引為助力。何進必須改變自身屬性。於是乎,與亦需借外戚之力,屠滅十萬黃門之黨魁張儉,一拍即合。互相利用。

會賓客大宴,一問一答。大將軍何進,幡然悔悟,至此痛改前非。完美。

『沒有更好的品行,只有更好的利益』。

大徹大悟,又豈止大將軍何進一人。

府中亦有孔融等一眾高士的驃騎將軍董重,亦變得虛懷若谷,禮賢下士。目的,自也是為吸納黨人。唯一例外,便是何苗。整日混跡於宗室勛貴,五陵少年之間。常一擲千金,花錢如流水。此乃,反其道而行之。勛貴,亦是洛陽朝野,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

各方勢力,你方唱罷我登場。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長樂宮,長秋殿。

“下臣,拜見太後。”新任薊國守邸丞,劉平肅容下拜。

將禮單隨手擱在一旁,簾後何太後笑道:“免禮,賜座。”

“謝太後。”劉平起身落座。

“聞守丞乃薊王族兄,自幼相伴。”何太後笑問。

“回稟太後,正是如此。”劉平俯身答曰。

“少年時,薊王如何?”何太後句句不離薊王。

“少年時,王上身強體健,虎虎生風。年紀雖小,卻常不甘人後。劉氏老宅,門前五丈桑。每到桑葚結滿枝頭,王上便領我等,攀樹折枝,大快朵頤。爭相攀高,乃至失足墜落……”劉平便將樓桑少年,幼時之事,事無巨細,娓娓道來。

何太後捧腹聆聽,不覺已沉迷其中。

“……後待清醒,逢宗祠大考,一舉成名。然卻因頂撞長輩,被罰出門。待被喚入,自居其末。老族長以‘文修武備’命名。遂改劉備。”

“果真如此……”何太後稍後又問:“守丞因何改薊王舊名?”

“太後當面,不敢隱瞞。”劉平笑答:“宗祠大考,下臣居於第五。雖未得其名,卻被老族長授以王上舊名。以為鞭策。時時勸進。”

何太後又問:“薊王因何發家?”

“乃因從馬市胡商處,換來一匹懷孕母馬。”

“馬價甚高,如何換取?”

“王上自制‘果仙凍’。”

“守丞可曾見過此物。”

“未曾得見。”

何太後一聲嘆息:“朕,亦只聞其名,未見其物。”

劉平言道:“自王上自制果仙凍始,便一發而不可收拾。寢墊、松泉釀、樓桑重器、機關馬車……”

何太後忽輕撫身懷六甲,喃喃道:“麒麟之子,神秀天成。”

聲音雖小,卻字字入耳。劉平不動聲色,進言道:“王上三百子嗣,能稱麒麟之子,鳳毛麟角。太後凡有所需,可命人傳語薊邸。下臣,自當盡心竭力,死而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