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舉國之力

水上船宮三足烏,泊入臨渝港。遼海守郭芝,攜一眾屬吏,登船接駕:“臣等,恭迎王上。”

“衍長,免禮。”劉備伸手攙扶。薊國千裏國土,水陸並進。乘公船,一日可達。都水署與都船署,合力確保航道暢通。逢朝會,百官夜航,雞鳴時便可泊入南港。換乘公車入王城,自不誤早朝。亦不誤沐休。

臨渝港,初名臨渝津。後不斷外擴,將碣石古港亦囊括其中。遂成今日大港。乃是與泉州、蓬萊、瑯琊、句章、會稽、合浦,並稱大漢七大海港。

“津,水渡也。”換言之,渡口稱津。港,原指枝津,引申為港灣。津渡不斷擴建,占據整個港灣,便稱“港城”。故薊國凡稱港城,皆省稱“港”。港城濱水據灣。多與縣城分離。需足夠繁華,才能終如南港與臨鄉相接。不分彼此。

船吊先放薊王車駕。眾人乘側舷天梯,降落地面。

知王上親臨,港城萬人空巷。灑水洗地,焚香於道。生怕水草魚腥,汙了王上雅興。

王上先設船戶,再興海市。民船出入,皆有水軍一路護航。生活向好,豐衣足食。焉能不感激涕零。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鑄山煮海,不過求三餐溫飽。蓬萊、瑯琊、句章、會稽、合浦等地,水上人家,紛紛北投薊國,落戶為民。足見人心向背。

遼海郡,轄四縣。沓氏、金州、海陽、臨渝,四縣隔海相望,環抱遼東。數年前,二十萬高句麗,分置海陽、臨渝二縣,充實人口。沓氏、金州二縣,因扼守東、西半島水路,又是終年不凍之深水良港。四海船家,不斷北上。薊國十萬船戶中,有過半落戶在西沓津,東金州二港。二港背靠遼東半島,城池向內陸輻射,新築官道,可入“濱海道”,左通遼西,右入薊東。劉備已命郭芝,沿燕山東麓,築雄關。因依渝水而建,故名渝關。俗稱臨渝關。恪守半島咽喉。有關必有“稅”。輸往遼西商隊,出此關時,皆需足額交稅。

沿途所見,機關塔吊排設長堤,街衢腳手架林立。高樓廣廈,如雨後春筍,拔地而起。從一片荒蕪人煙之沿海灘塗,到鱗萃比櫛,星羅棋布,車水馬龍,遊人如織。不過數載光景。此,便是所謂“舉國之力”。

遙想當年,劉備雇蘇伯重修老宅,又建樓桑,再造臨鄉。並六縣為國,增封二十縣余。薊國營城術,之所以冠絕天下,又何嘗不是得益於,舉國之力。

薊國將作寺,名揚天下。寺中能工巧匠,稱“薊匠”,亦入薊國名產之列。便是西域五十五國王城,皆是薊匠督造。

《禮記·祭義》:“推而放諸東海而準,推而放諸西海而準,推而放諸南海而準,推而放諸北海而準。”便是謂將薊國制度“放之四海而皆準”。

“凡邑,有宗廟先君之主曰都,無曰邑。邑曰築,都曰城”。又“城郭溝池以為固”,故城邑又稱“城池”。又“三裏之城,七裏之郭”,內城而外郭,故城邑又合稱“城郭”。

華夏築城史,源遠流長。城市化率,更是首屈一指。環顧宇內,四海無有出其右。薊王又將城邑功能,再次放大。借助大漢道路及車馬優勢,撤村並邑,二城雖相隔五十乃至百裏。泛舟乘車,半日往返。城外支渠四通,水網縱橫,農人乘坐屜舟穿梭往來,借水運,更加迅捷。秧苗、稻谷、禾鯉及稻草,皆可船運入城。吊運裝車,送入自家曬場,及水利磨坊等,各憑所需。效率遠非人力可比。

所謂學以致用。墨門機關術,大放異彩。亦令墨門子弟,人數倍增。薊人衣食住行,皆深得其利。又如何能,輕易割舍。薊王煞費苦心。將“墨守成規”之先秦門派,盡歸世俗,融入百姓生活,造福於國於民。成大勢所趨。再無滅門之危。

所謂奇技淫巧,避恐不及。之所以對墨門趕盡殺絕,究其根本,還是疑惑不解。於是望而生畏,敬而遠之。

一言蔽之,存在即是真理。終歸要“有用”。

類比墨門將作寺。王學方技館,亦漸興盛。正因將,來自修仙門派的諸多方技,與神鬼剝離。吐酒石散,滅盡水瘟,足見一斑。

劉備若非親眼所見。如何能相信,二千年前的華夏先人,竟有高士名儒,不信神鬼。“無神論”竟在漢末,後繼有人。漢文明的強大,便在這支離破碎間,如涓涓細流,匯聚成河,浸入心田。洗滌他,因百年積弱,而喪失文明高地,被剝奪了話語權,所灌輸的一切謬誤,及對華夏歷史的曲解。

大漢,原來竟如此,兼容並蓄,光融天下。

乃是無可匹及之“最初的傳火者”。守護初火的偉大帝國。

劉備高居主座,俯瞰滿堂群臣。一時感慨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