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司金典農

洛陽西郭,十裏函園。二崤城,中堡,瑤光殿。

“好一個鳳凰於飛。”賈詡笑贊。

“鳳皇於飛,劌劌其羽。”荀攸笑道:“文和可窺破,此‘信手拈來’之計。”

賈詡輕輕頷首:“此乃‘連枝環’。”

“莫非是‘分枝連環計’。”沮授亦有所悟。

“然也。”賈詡笑道:“所謂‘花開二朵,各表一枝’。此連環計,有二分支。以棠谿城為始,二路騾隊,一路南下,一路東進。二路皆需穿嵖岈山而過。南下乃為餌兵,此一路,郭嘉先已料定,趙慈必能識破。然卻不知,識破後,趙慈當如何擇選:若只取兵甲,必伏擊東路;然若取棠谿城,則必喬裝,逆行南路。於是,郭嘉做兩全之備。南路無需贅述。且看東路。先命龔都領麾下宿賊,伏於水北,若趙慈揮軍來奪,匠人則棄兵甲而走。待亂軍搬重甲入山,筋疲力盡時,行背後一擊,一戰而勝。再一鼓作氣,勢如破竹,攻取山中大寨。”

“如若不來。則知趙慈非為兵甲,欲取棠谿城是也。龔都於是當機立斷,與騾隊同返。搶先伏於城內,靜待趙慈自投彀中。”沮授輕輕頷首:“雄為鳳,雌為凰。鳳、凰,乃二鳥也。”

“然也。”賈詡笑道:“鳳、凰於飛,劌劌其羽。何其醒目。必引群鳥,追逐相隨。而趙慈等南陽敗兵,便是群鳥也。”

“奉孝少時,便名著鄉裏。年不過十六,已能顧全局。待二千及冠,恐不在我等之下。”荀攸笑嘆。

“河南有此人,我主無憂矣。”田豐一語中的。

便在此時,閻行將薊王手書送入。

賈詡細細看過,將書中警句,朗聲誦讀:“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謀主所謀,千秋萬世;謀士所謀,寸陰尺璧。”謀主、謀士,一字之差,雲泥之別。

遂將手書傳閱眾人。

細觀之後,田豐嘆道:“我主之心,臣已盡知也。”

“薊國之強,天下已無出其右。然若興不義之兵,雖能一蹴而就,登臨大位。必上行而下效,引後世子孫,天下萬民爭相效仿。為奪大位,自相殘殺,無所不用其極。乃至禍起蕭墻,終為外人所乘。”言及此處,荀攸已淚灑當場。

“家國天下。豈能為一己之私,而枉顧天下。”田豐一語中的。

賈詡笑嘆:“坐不坐大位,稱不稱漢帝。與我主而言,並無所謂。”

棠谿城。

宋奇車駕入城,與棠谿典相見。

遙想當初,棠谿典一時老淚縱橫。郭嘉如何能不醒悟。棠谿典,必是宋氏外戚重臣。與宋奇父,不其侯拜執金吾宋酆,相交莫逆。所謂坐蔡邕徙邊之罪,不過是借口。只因心向宋皇後,才被內宦清洗。宋皇後無辜被害,宋氏一門死於非命。心灰意冷,歸鄉後,入棠谿亭,為匠人首領。醉心鑄造,不問世事。

豈料多年後,竟與宋奇相見。

賓主落座,棠谿典以袖拭淚:“賢侄因何死裏逃生,又因何輾轉至此。”

“一言難盡。”叔父當面,宋奇遂將多年經歷,娓娓道來。知宋皇後竟也未死,今已為薊王昭陽貴人。棠谿典老懷大慰。換言之,宋奇今為何人效力,棠谿典此時亦,心知肚明。

“棠谿亭十裏之地。數萬匠戶,願為‘宗王’,效犬馬之力!”棠谿典目光如炬。

“謝叔父成全。”宋奇肅容下拜。

“薊國將作寺,不日當遣良匠百人南下。傳授薊國鍛造、營城及機關諸技。”宋奇言道:“我已表叔父為汝南金曹掾,兼領‘司金都尉’。棠谿峽至棠谿湖、棠谿城,棠谿源百裏之地,皆為叔父所轄。”

金曹掾,為金曹長官,掌貨幣鹽鐵事。公府置金曹,其長官正稱掾,副稱屬;郡縣亦置金曹,其正長官稱掾,副長官稱史。均省稱金曹。

司金都尉,掌冶金等事,典作農戰之具。與“武猛”、“典農”、“屯田”校尉類似,“司金”亦是“名自命而號自定”。屬於郡都尉,秩比二千石。

“老臣領命。”棠谿典面北而拜。

“得棠谿兵甲,豫州亦稱‘精兵之地’也。”郭嘉笑道。

“先有黃巾屯田,再得棠谿囤兵(甲)。如奉孝所言,豫州大地,當無往不利。”宋奇笑道:“奉孝可知,舞陽縣,亦為王上所獲。舞陽令印,正快馬送來。”

“恭喜公子,配六縣令印。”郭嘉笑拜。

堂內眾人,紛紛撫掌而笑。

笑罷,宋奇又命趙慈入內:“我已舉子善為‘司金司馬’,駐守棠谿城。護匠人周全。”

“卑下領命。”趙慈不願再為勛貴走狗,卻甘為薊王鷹犬。換言之,薊王雖貴為王爵。然普天之下,無人拿薊王與“勛貴”等量齊觀。薊王乃漢室貴胄,絕非洛陽勛貴可比。細細體會,便知二者判若鴻溝。